大家请我当皇帝 第160章

作者:四代重奸

“那洛阳城中,只有虚,没有实!”麻布笑道,“舜王不过乘人之危,趁着官兵围堵其他义军的时候,奇袭洛阳城罢了。如今若是听闻两位将军率大军来讨,定然闻风丧胆,弃城潜逃!”

倪宠和王朴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前番曹文诏战败的消息,他们级别较低,尚不知晓,自然是对麻布所言可能有几分担心。

自家人知自家事,京营虽然好大的名头,其实战力并不是很强。这一次两人率领京营增援河南巡抚,崇祯皇帝对他们抱有很大的期望。

崇祯又不是真傻子,好歹也饱读诗书,自然知道“外重内轻”是什么恶果。

所以崇祯自即位以来,除了不得不依靠边军以外,还一直张罗着恢复京营的战斗力。

之前兵部尚书李邦华整顿京营的事情虽然无疾而终,但是崇祯依旧在大力培养京营将领,如今那倪宠和王朴便是被崇祯给予厚望之辈。

倪宠和王朴不由心中火热了起来,连忙冷着脸反问道:“你故事讲述的虽然好听,只是可有凭据?”

“有!有!有!”麻布根本毫无节操,连忙应道:“此地往东百余里,有一处寨子唤作抱犊寨,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乃是舜王的根基所在!”

“如若两位将军不信,可亲率大军前往围剿,定然能捉得舜王家室。”

“好吧,你姑且下去吧!”两位总兵不置可否,便把麻布赶了下去。

麻布刚走,倪宠便忍不住问道:“王总兵,从事你怎么看?”

“此事易耳,此地知县作为地头蛇,定然略知一二。我们只需唤来此人,一问便知真伪。”王朴除了立功心切以外,更是报仇心切。

不多时,衣衫不整的白知县惊疑不定的被士卒压了过来,王朴劈头盖脸的便问道:“白知县,你可知罪?”

白知县一脸懵逼,连忙喊道:“冤枉啊,我素来战战兢兢,不知哪个小人诬告与我?”

王朴也不答话,只是反问道:“那我且问你,此地往东百余里,有个抱椟山,山中有个抱犊寨,寨中有一窝土匪,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白知县闻言心中一个咯噔,连忙低声应道:“确有此事,本知县无能,数次围剿都没有成功。”

当然,王朴和倪宠也不敢真个拿白知县怎么样。毕竟他们是武官,人家是牧守一方的文官,品级虽然高于对方,至于自家身份那就不好说了。

王朴见吓唬差不多了,便又问道:“那么说此寨不太好攻?寨头乃是何人?”

白知县闻言连忙劝道:“此地山高地远,道路曲折,又民风剽悍,实乃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治所。两位总兵若有意替我卢氏剪除贼寇,我定当效犬马之劳。”

“这寨中我还真不知是何名号,只是去年春天突然占据此地,竟也不走了。我一个小小知县,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哦?那没事了,白知县好好休息去吧!”王朴见“事实”得到了验证,也有几分不好意思,顾不得白知县背后骂娘,便把他打发回去了。

“你待如何?莫非还想帮这卢氏县剿匪不成?”总兵倪宠疑惑地问道。

“剿什么匪!”王朴笑道,“总督大人大动干戈,没想到只是要对付这么一个货色。”

“若是我等在抱犊寨浪费太多的时间,恐怕此贼早就被陈总督捉了。我们两人从京师至此,何止千里之遥,岂能空手而归?”

“依我之见,不如我们快马加鞭,倍道兼行,先破了洛阳城,活捉了这舜王再说。”

“这不太好吧?”倪宠摸了摸下颌的胡须,低声劝道,“这样以来,岂不是抢夺了陈总督的功劳?”

“什么陈总督?原本是五省总督,结果被贬谪成一省总督,其圣眷如何,你也应该知道了。”王朴不屑的冷笑道,“我等京营,本是天子亲军。我们向来用最快的刀,穿最固的甲,骑最快的马,若是不能建立一番功劳,天子岂能容得下我们?”

“此战若胜,天子便是我们的后盾;此战若败,陈奇瑜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第146章 力排众议

话说那张顺得到魏从义麾下幕僚麻布投敌的消息以后,顿时头皮发麻。

自从魏从义自立失败,再度返回张顺麾下以后,张顺便对此人将信将疑。

原本他数易其主,张顺倒也不甚介意。“君择臣,臣亦择君,不合则去”,只要不损害故主,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这一次魏从义自立则是过线了。他麾下二百骑兵,有一半本是张顺给予他的兵,更何况那战马亦是张顺拨付与他。

此人这种行为就好比卷走了原老板让他办理业务的款项,自个偷偷另立公司去了,属于职业道德有亏的大节。

所以,一直以来,张顺只打发他去卢氏县城监视城中大户和白知县。

那魏从义一时间倒也老实,没有惹是生非。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张顺本来准备视情况再给予他一些任务来做,没想到就出来这档子事儿。

且不说这麻布是为了与那魏从义穿针引线,还是自作主张。那麻布久在义军之中,哪怕没有接触核心机密,至少也能够知晓抱犊寨所在。

相对于处于漩涡中心的洛阳城而言,那抱犊寨才是张顺根基所在。

这两处根基本来一明一暗,一阴一阳,本来可以相辅相成,相互转换。如今一旦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

张顺不由脸色一肃,当机立断道:“大亮可还能返回否?”

李大亮见张顺面色沉重,当知有大事发生,连忙应道:“但凡有马驮着,不要说三四百里,就是千里之遥我也能去得。”

张顺见李大亮身体确实无碍,这才下令道:“我命你即刻返回寨中,通知李三娘和陈长梃做好抱犊寨守御之事。”

“若有官兵来攻,且给我守死了,我将亲率大军,四日之内必到!到时候前后夹击,一举破敌。若是官兵依旧沿洛水而下,我将率大军阻其前,陈长梃携山寨全部人马袭其后,定要一鼓作气,全歼敌军!”

“这……”李大亮不由被张顺大胆的想法吓呆了,半晌才问道,“如今官兵敌情不明,将军岂可轻动?”

“此事非汝所能知也,依令行事便是。悟空,派人给他取来一日干粮,重新换上三匹骏马,供大亮驱驰!”

李大亮闻言只好抱了抱拳,道一声:“将军保重,大亮去也。我定将军令及时告知夫人李氏和陈将军!”

李大亮转身便要走,张顺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连忙喊道:“路过嵩县,同时通知刘成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且待在嵩县城等待军令。告诉我义兄,不到万不得已,嵩县兵马不可轻动!”

“是!”李大亮知道这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能掺和的了。他便拱了拱拳,转身离去。

张顺这才高声喊道:“悟空,速派人请红夫人和张公!”

过来片刻,红娘子和张慎言皆气喘吁吁地的赶了过来,惊闻其故。

张顺不由哈哈一笑,将李大亮传来的消息,仔细叙述了一遍。然后他才说道:“我意欲尽起义军精兵,逆洛水而上,征讨京营倪宠、王朴之辈!”

红娘子和张慎言虽然还惊魂未定,却依旧连忙反对道:“洛阳富甲天下,城高池深,金银钱粮众多,又居天下之中,乃帝王之业也。主公岂可轻弃之,而择抱犊寨耶?”

往日张顺不得已行险,两人虽然有心反对,却也无能无力。如今事情并没有到非冒险不得的时候,焉能如此?

特别是张慎言,连忙劝谏道:“如今义军上下性命皆系于主公一身,若有个万一,袁绍便是前车之鉴,此其一也;如今敌情不明,不知其所往,不知其所欲,此乃兵家大忌,此其二也。”

“如今洛阳城守备一修,城池已固,城中有万石米可食,城外有精兵锐卒可凭,我军只需固守数月,官兵不战自败矣,此其三也。”

“如今义军兴于陕西,与官兵往来纠缠数月而不分胜负。我军可坐观成败,积蓄实力,此其四也。”

“兵法曰: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此乃用兵之法也。主公何必舍弃必胜之法,而行险恶之策?”

张慎言说的是句句在理,可是张顺沉吟了片刻,依旧对他们说道:“兵贵先,不贵后。如今官兵形势皆胜于我,我之所以能够占据洛阳者,是因为我能够‘趁其不备,出其不意’罢了。”

“如今根据我听到的零零碎碎的消息,可以知道后金的兵在宣大已经撤退了。那么朝廷一定会腾出手来,对付我们。我们的钱粮兵马,与官兵相比,无异于乞丐与龙王比宝也,不战自败。”

“最近我思考了很久,我觉得我们要想胜利,不能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要以先胜,以速胜。”

“所谓以速胜者,追之不及也,其余义军皆是此法。所谓以先胜者,识微知著,后人发先人至也。”

“自从击败总兵官曹文诏以后,我日夜忧虑,只恐官兵大军来袭。如今终于听闻官兵前来,我心中的石头才开始落地。”

“既然知道有京营前来,当知亦有其他精锐一时俱进。夫战之法吾尽知矣,不过分进合击罢了。数路大军向心而来,约定时间、地点,齐头并进,以求合力一击。”

“其破解之法甚易,千言万语不过‘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罢了。”

“我意已决,若是官兵攻打抱犊寨,则陈长梃诸人为正兵,我为奇兵。若是官兵伺机顺流而下攻打洛阳,则我为正兵,陈长梃为奇兵。”

“如今张三百麾下一千‘毛葫芦’和魏知友麾下五百‘毛葫芦’皆已经训练完毕,只是惜乎那一千‘毛葫芦’缺少铠甲防御。曹文诏麾下七百人,以家丁为骨干,勉强也可以一用。”

“如此再加上萧擒虎麾下诸将两千一百士卒,贺锦、贺一龙麾下一千骑兵及我亲卫,合计五千四百人,一并西征。”

“其余两千训练未完‘毛葫芦’皆托付与张公负责,我准备调来赵鲤子辅助你左右,率领我麾下一百亲卫,弹压异动之辈。那张都督、高一志和韩霖皆是大才,正合可以参与城防,以试深浅!”

张慎言和红娘子不由面面相觑。好半晌,那红娘子眼泪滴答嗲便下来了。

她用手抹了几下,越抹眼泪越多,干脆直接抽泣了起来。红娘子一边哭,一边指着张顺骂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我跟着你,为你做牛做马,任劳任怨,营中里里外外,哪一点做得不好?”

“甚至为了坚定士卒防御洛阳城之心,我还特意带着李香她们来到此地,以示必死之心。现如今你却做出这种行径来,难道我们这些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和一座城池加在一起,还不如一个李三娘吗?”

将勇伐其志,将智伐其情,张顺万万没想到一向以端庄大方示人的红娘子,会突然来这么一套。

一时间不由神情愕然,手足无措,他连忙掏出手绢来,一边喊着“乖,别哭!”,一边给红娘子擦拭眼泪。

结果不曾想这不擦拭还好,才胡乱擦了三五下,手绢便被红娘子一把夺了去。

不待张顺反应过来,泪流满面的红娘子便抖落着手中的东西质问道:“这又是哪个骚蹄子的东西?我说怎么这么香!”

第147章 在乎

你永远无法和不准备和你讲理的妻子讲清楚道理,张顺这个直男虽然不知道这个道理,好歹和红娘子相处久了,十分了解她的品性。

那手帕不是李香的,估计就是柳如是的。红娘子最近身体不适,张顺无人看管,就如同脱了缰绳的野马一般,整日和这主仆俩胡天黑地、翻云覆雨。别说拿错了帕子,就是衣服也时常有穿错之时。

本来这两人之前还有几分芥蒂,却因为整日坦荡相见,反倒芥蒂尽去,和睦如初了。

张顺虽然心中得意,当然也不会傻乎乎的向红娘子炫耀一番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张顺心中倒是明白,连忙给张慎言使了个眼色,让他回避一下。

结果张慎言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到。哼哼,有本事你当着老夫的面,直接抱上去啊!

张顺脸皮何其厚也,见张慎言不吱声,便只当他不存在。

他伸手拉过来红娘子,把人一把抱住了,又把脸贴了过去,低声喊了一声“娘子”。

红娘子猝不及防,“呀”的一声,顿时身子一软,一张俏脸直到脖子都羞得通红。她连忙把头埋在张顺怀里,如同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张慎言更是差点瞎了眼睛,连忙掩面而走。他酿的,失算了,这厮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面皮!

正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张慎言虽然不是道学先生,但是也没脸皮厚的站在旁边,看小辈卿卿我我。

见张慎言狼狈地跑远了,张顺才哈哈一笑收回了目光。红娘子偷偷瞥了一眼,见没了旁人,才把一双小粉锤挥舞的飞快,如同雨点一般打在张顺胸口。

她一边打,还一边抱怨道:“羞死人了,这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呐!”

“这事儿不赖我,谁让这个老不羞非要看别人秀恩爱?”张顺哈哈一笑,捉住红娘子的双手笑道,“咱俩都老夫老妻了,怕什么?”

“什么老夫老妻了?连八抬大轿都没有,我算什么?”红娘子闻言不由把嘴巴一嘟,抱怨起来。

往日她以端庄面目示人,如今既然做了小女儿姿态,干脆破罐子破摔,矜持也不要了。

“呃……”红娘子这么一说,张顺顿时哑口无言。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的腐败生活,可是很多思维习惯还停留在后世。

依照现代人的理解,妻妾成群就是夺取老婆,其实不然。古代虽然妻妾成群,其实实行的是“一妻多妾制”。

只有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老婆,其余小妾只能算是两脚充气娃娃。妻子不但具有对小妾生杀予夺的权力,甚至还具备剥夺小妾和妾生子的母子关系的权力。

比如若是立了红娘子做正室,那李三娘的孩子就不能喊李三娘娘了,只能喊“姨娘”了,到时候红娘子才是“十五”的亲娘。

只凭借这两点,张顺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立正妻的。

红娘子见张顺不吱声,不由神色一暗,连忙转开话题道:“我自跟你一来,一不图你名分,二不图你钱财,就想过一个安安生生的日子。”

“如今我都怀孕六七个月了,你就是不为我想想,也该为我们未出生的孩子想想吧?若是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将来我怎么和孩子说啊!”

张顺闻言也不由眼中噙着泪,轻轻地把红娘子揽入怀中,低声说道:“你我相处日久,须知我一不在乎吃喝,二不在乎穿住,只要有了你们,天涯海角我也去得,非要做这劳什子作甚?”

张顺好容易酝酿了半天感情,结果话还没说完,红娘子“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笑骂道:“你还有脸说?喝水嫌水生,吃饭嫌下人手脚不干净。我的爷,你要不在乎,天下就没有能在乎的人了!”

“每顿饭每盏茶不都是我们几个亲手做的?每件衣服,每双靴子不都是我们几个亲手缝制的?哪怕是睡个被窝,不也是我们几个亲手铺的?”

“说什么‘一二’来,怪唬人的,也不知臊得慌!行了,我也不逗你了,那手帕看手工我便知是李香的。估计你自个都不记得了吧?”

张顺闻言不由汗颜。说实话,他的几条帕分别是红娘子、竹儿、李香和柳如是四人缝制的。

时间久了,他早用混了。再加上诸事繁杂,一天到晚为麾下数千人吃喝穿住用以及如何对付各路官兵的事情操心,哪里有闲心记得这个?

他只好讪讪笑道:“娘子就别揭我的老底了!实话实说,我最近一直有锋芒在背的感觉。这种感觉只在当初天井关遇虎,和西山营地的时候出现过。”

“结果,一次侥幸躲过了猛虎的扑击,一次侥幸躲过了曹文诏的奇袭。如今这种预感再现,定然是官兵张下一张大网,准备把我等一网打尽。”

“等到我得到倪宠和王朴率领京营来袭的消息以后,我直觉这便是胜机。京营素来士气低落,战力低下,我只需一战而破,官兵天罗地网自然坏矣。”

“这不过都是你的猜测罢了,如果败了,你准备怎么办?”红娘子盯着他的眼,认真地问道。

“败了也就败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卷土再来便是!”张顺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洛阳城呢?那抱犊寨呢?那我们呢?该怎办!”红娘子咄咄逼人。

张顺闻言轻笑一声,说道:“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便是草头王。之前我反倒被你和张慎言两人误了,跟着患得患失起来。抱犊寨虽好,却非必守之地;洛阳虽好,却非必守之城。”

“有位伟人有句话道: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只要我麾下兵马犹在,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去不得?岂可坐困一城,坐以待毙哉?”

“没了洛阳,还有长安,没了抱犊寨,还有舜王坪!若是与战不利,你和张公且率众退往嵩县便是。我到时候无论走抱犊寨也罢,走洛阳也成,定然返回寻你!”

“你还年轻,我也很年轻,我们败的起,也亏的起!”

“你……”红娘子死死地盯着他,问道:“真是好狠的心!我、三娘、李香,我们都拴不住你的心吗?女人你不在乎!钱财你不在乎!城池你不在乎!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在乎的?”

“我—在—乎—天—下!”张顺一字一顿的应道,“苍天让我来到这世间,便是有使命予我!我要杀出个尸横遍野,我要杀出个干干净净,我要杀出个蔚蓝澄清的世界出来!如此,方不负我来这世间,走这么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