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请我当皇帝 第149章

作者:四代重奸

第117章 浮桥(上)

到了第二天早上,张顺清点人马,才发现麾下士卒仅仅损失了二三十人,而战马却损失了六七十匹。原来大多数损失都是夜间行军和夜间冲锋,折了马蹄所致。

骑兵用马,与常马不同。这些战马千金难求,很多都是当场张顺拼了老命从宣大总督张宗衡手中抢夺过来的。一下子损失这么多,真把张顺心疼的够呛。

虽然说前次攻打曹变蛟的时候,也损失了不少马匹,好歹又从官兵手中缴获了一百多匹进行补充。

哪曾想,这一次张全昌居然没有把战马载过黄河,导致张顺虽然俘虏了大量官兵精锐,却没有能够夺取一匹马。

虽然前后两场战斗俘虏官兵了近千人,可是张顺现在哪里敢将他们编入队伍,用于对曹文诏作战?

他只好命令受伤的贺一龙并“乱世王”带领五百步卒,押送这八九百俘虏回洛阳城关押。

至于曹变蛟,张顺倒是没敢让贺一龙和“乱世王”带他回洛阳。如今自己带领全部精锐在这里阻拦曹文诏,洛阳城虚弱。

若是让此等悍将寻了时机,带领众俘虏在洛阳城作乱,到时候无人能治,自己反倒丢了根基。

遂后,义军与曹文诏在孟津渡口对峙数日。正当张顺以为曹文诏黔驴技穷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一大早,悟空便揭开了张顺大帐的帘子,跑进来大呼小叫道:“师傅,不好了!官兵要过河了。”

张顺虽然知道这家伙喜欢咋咋呼呼,可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连忙带领亲卫去河边一看,只见黄河浪滔滔,水面上并无一只船只。

张顺生气的呵斥道:“哪有什么官兵?谎报军情,是要砍头的!”

悟空连忙将手指往孟津以北的一片河洲指了过去,说道:“师傅,你看!”

张顺一看,不由大吃一惊,不知何时,从黄河北岸延伸出来一条浮桥,正连接到那河洲之上。

张顺连忙命人将赵鱼头、赵鲤子等人喊来。等到地头蛇赵鱼头、赵鲤子赶来,张顺连忙问道:“此何地也?官兵可是要借此渡河?”

那赵鱼头见状不由哑然,连忙应道:“此地乃郭家滩也,故中潬所在。”

见张顺一头雾水,赵鱼头又连忙解释道:“不知主公可否听说过河阳三城?”

“故老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孟县不称孟县,称作河阳。河阳县治不在如今孟县城,反而靠近黄河北岸,唤作北中城。”

“北中城以南,黄河之中有一处夹滩,唤作中潬。朝廷在此中潬之上又建城一座,唤作中潬城。”

“在这黄河南岸,又复立一城,唤作南城。三城隔河相望,以桥连之,号为天下军事重镇。及至宋末元初,此三城不再为人所知,也不知毁于何时也!”

“如今看来,这曹文诏是要效法古人之故智,欲借助郭家滩为跳板,欲渡黄河罢了。”张顺闻言不由牙疼,这曹文诏是要和自己杠上了。

孟津之地黄河河面枯水期宽约一里许,丰水期宽至二里。黄河汛期根据季节,可分为四种:

一般三四月份,桃花盛开之时,称为桃汛;七八月份,三伏天暴雨骤降,称为伏汛;

九十月份,天气稍凉,正值秋季,若有洪水赶来,谓之秋汛;若是冬季,河面结冰,冰凌堰塞河道,称之凌汛。

如今正是九十月份,虽未有洪水出现,犹在黄河汛期。河面宽广,官兵难渡。

若是让曹文诏占据河中夹滩,距离黄河南岸仅剩一里左右,官兵随时随地可以试探渡河,义军防不胜防,倒是一桩难事。

一念至此,张顺倒是想起一桩事儿来,连忙问道:“一般河中河滩、河洲多为淤泥沙土,官兵可立足否?”

赵鱼头知张顺之意,连忙回道:“此地河滩、河洲和别处不同,皆是从三门峡以来,河流冲刷下来的石块堆积而成。上面虽有浮土,可以生长水草、灌木,其实根基尤为坚固。这也是当年能够在上面建造中潬城的原因。”

赵鱼头正说着,他孙子赵鲤子突然插话道:“主公,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张顺懒得和他废话。那赵鱼头正讲的起劲,结果被孙子打断了兴致。他不由有几分不满,瞪了孙子一眼,不过倒也没说些什么。

赵鲤子见了爷爷眼神,倒有几分畏惧。不过依旧梗着脖子说道:“以我之见,守不如攻。这曹文诏好大的名气,却被主公数挫其锋,想必不过尔尔!”

“混账!”赵鱼头听到这里,不由吹胡子瞪眼,骂道,“我看你是好大的胆子,年纪轻轻,也敢空出狂言。这一次要不是主公当机立断,天命眷顾,换作他人,早不知死了几个来回。如何还能有你插话的份儿?”

张顺知赵鱼头回护孙子之意,不过情有可原。他依旧配合道:“老爷子,他就这么一说,我就这么一听,值得什么?说与不说在他,听与不听在我!”

赵鱼头这才不再言语,结果没想到孙子赵鲤子反倒对他拌了一个鬼脸。把老爷子气的,伸手脱下脚上草鞋便要抽他。

张顺连忙拦了,扭头正色对赵鲤子说道:“你若不说,那我就不听了!”

赵鲤子这才连忙说道:“我寻思着,那曹文诏虽牛,终究是个旱鸭子,比不得我孟津渔人常年在水上讨生活。主公何不招揽河上渔夫舟子,袭击官兵那浮桥?”

张顺闻言一乐,心道:我特意将你们爷孙召唤过来作甚?不就是要借助你们的威望名声招揽这些人嘛!

于是,他便笑道:“你倒是有心,此事我便交付与你了。两日之内,你给我招募二百好汉,个个要胆大善水之辈。我要烧了这浮桥,困死那郭家滩上的官兵!”

赵鲤子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时间也太赶了,可否宽裕一日?”

“军情如火,宽裕不得!”张顺笑道,“若是拖延久了,官兵在把浮桥架过南岸来,恐怕招募再多的水上好汉,也济不得什么事了!”

第118章 浮桥(中)

话说那曹文诏在黄河北岸建起浮桥,连接到河中河洲以后,那总兵官睦自强和张全昌不由佩服万分地说道:“还是曹总兵有办法,任凭那贼人如何狡猾、凶狠,也只能在路上称雄。如今这浮桥连起,贼人也只能望洋兴叹矣!”

曹文诏也颇为自得,不过依旧谦虚道:“哪里,哪里!全赖两位齐心之力。我估计靠张总兵的面子,在宣府借调的大炮不日既到。依靠睦总兵的面子借调的红夷大炮顶多七八日也该到了。”

“到时候,用大炮守御河洲,用红夷大炮轰击对岸。官兵趁机渡河,定能一举击破当面之敌,收复洛阳城!”

睦自强和张全昌喜不自胜,也连忙吹捧道:“我们两人做的这点小事,都是锦上添花罢了。想必以曹总兵的威名,借调些许火炮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借助河洲搭建浮桥之计,还多亏了曹总兵才能想得出来。”

“这倒不至于,”曹文诏倒也不居功自傲,笑着说道,“原本这黄河之上就有这浮桥相连,只是后来毁弃了。若非之前那孟县的知县献计与我,我尚且不知晓此事。”

“如今我不过是效法古人罢了。只是距离火炮到达尚需一两日,诸位还是小心为妙,万万不可让贼人寻机把这桥给毁了。”

睦自强、张全昌连忙应道:“曹总兵放心,我们已经招募附近渔夫、舟子,架船守护左右。但有贼人来攻,定让他有来无回!”

原来孟津渡口对岸的孟县,亦是渔船、渡船兴盛之处。黄河北岸亦有造船厂,曹文诏等人趁机征发了黄河北岸相关所有产业、人员。

那造船厂也暂时来不及造出新船,曹文诏等人只命他们打造木板,充当浮桥的桥面。

其余征发的船只,则一并编入行伍,暂时作为水师对付尚未有显示具备水上能力的义军。

曹文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却哪里想到张顺麾下本来就有黄守才水师三百。

虽然这支训练、装备皆为简陋,但是总比官兵这一方强行征发的渔夫舟子强多了。

话说那赵鲤子领了张顺的命令,只管把自家先前的玩伴少年喊来,高声说道:“自古以来功莫大于从龙,富莫过于王侯将相。今我赵鲤子得遇真龙,正如鲤鱼跃龙门一般,脱胎换骨。”

“你们看看我这身铠甲,千金难求;看看我这腰中宝刀,削铁如泥;再看看我这手中长枪,杀伤了多少狗官奴才!”

“你们若有几分志气,且随了我来,不敢说荣华富贵,至少吃穿住用一概不愁,还能赚些银两,娶一房娇滴滴的婆娘!”

众少年一看这赵鲤子,不由个个眼热。这厮和我们一起穿开裆裤长大,都是两个卵子一个棒,还能比我们多有几分本事?这样的人都能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又有何不可?

一念至此,赵鲤子所到之处,顿时众少年纷纷加入。赵鲤子亦并非来者不拒,其中胆怯力弱之辈,一概挑拣出来,赶来出去。他废了两日功夫,终于招纳了二百余人。

有些胆大的还把家中的渔船渡舟偷了出来,带来投军。张顺如今发了横财,倒也打发,皆作价付了银两。

这些少年见了真金白银,更是嗷嗷眼红,叫嚷着让曹文诏好看。

这些少年都携带了一些鱼叉长蒿作为武器,赵鲤子见他们实在寒酸,又向张顺讨要武器,张顺便把之前缴获官兵的长矛分发给他们。

赵鲤子嫌弃张顺抠门,便抱怨道:“我听左夫子说什么,‘不教民战,谓之弃之’,难道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吗?”

张顺闻言哭笑不得,笑骂道:“老子找人教你们识字,是让你们引经据典骂我的吗?”

“你招募的这些人,助威呐喊还成,若是指望他们攻击官兵,烧毁浮桥,恐怕白给差不多。”

“我先前早派人去洛阳城招来黄守才的水师,走伊洛河至孟津,虽然水路遥远,今日也该到了。”

张顺正在说话期间,突然听到帐外一阵聒噪,然后便听到悟空报道:“师傅,那黄守才已到,前来求见。”

张顺连忙站了起来,迎了出去,不多时便把黄守才迎到了帐中。那赵鲤子和黄守才也颇为熟悉,连忙见过了,说道:“黄家哥哥,许久不见,如今气色倒好了。”

那黄守才一见是赵鲤子,也颇为高兴,连忙上前紧紧地抓着赵鲤子的手说道:“多亏了赵小弟多方奔走,我黄守才才有今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我出狱以后,被主公委任水师之事,一时不能亲自上门拜谢,不曾想如今又在主公营里见了,且受黄某一拜!”

说着,那黄守才便要跪下拜谢。这黄守才在渔夫、舟子之中声望正隆、地位尊崇,赵鲤子哪里肯受他一拜?

他连忙把黄守才扶了起来,笑道:“黄家哥哥多礼了,如今小弟正要在哥哥手下做事。若是哥哥有心谢我,不妨照顾小弟一番便是。”

黄守才闻言一愣,便扭头看向张顺。张顺便点了点头,笑道:“我既然招你前来,又让你趁机携带硫磺、油料,想必你也能够猜度一二。”

“没错,如今官兵曹文诏趁夜建了浮桥,连接黄河北岸和河中河洲。我担心官兵立稳脚步,便要借此渡河。”

“所谓‘久守必失’,我想先发制人,派遣你和赵鲤子率领水师前去烧毁那浮桥,断了河洲与黄河北岸的联系。‘河神’以为如何?”

黄守才闻言,连忙问道:“不知朝廷水师如何,我军可否战得?”

“来攻官兵乃是边军曹文诏、睦自强和张全昌,若论骑马射箭,你拍马也赶不上这三位。若论行舟涉水,他们三个加一块,亦不及‘河神’半分。”

黄守才这次安心道:“如此,且请主公放心,我今晚便率水师烧掉此桥。”

张顺闻之乐道:“如此甚好,我且在帐中等二位的好消息!”

第119章 浮桥(下)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天。

黄守才、赵鲤子与众水师先休息了半宿,待到凌晨寅时,正是人最困乏之时。

他们放起了夜,简单吃了几口干粮,携带着油料、硫磺,悄悄登上了船只。

义军所用船只,皆是渔船、渡船,大则能载七八人,小则能载三四人,载重能力较差。

除却油料、硫磺等易燃物以外,尚且备有小型火炮、快枪、三眼铳、鱼叉、刀剑等武器。

准备停当,黄守才便一马当先,带领船只起航。他深识水性,对这附近黄河了如指掌,也不使船只点了灯笼,只管向官兵浮桥赶去。

黄守才在船篷后面点燃了一盏油灯,为后面的船只引航。只因船篷阻挡,从船头方向看来并不见半点火光。

其实,若是义军居于浮桥上游,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只需点燃了火船,顺流而下,便能把这浮桥烧得干干净净。

曹文诏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才敢如此猖狂,直接修建浮桥连接河洲郭家滩。

夜色虽然已深,浮桥之人仍然有一队人马,提着灯笼往来巡逻。

他们这一班人由子时替换上来,由于睡眠不足,众人一边走还一边不停的打着哈欠。

有人受不住了,就对队长说道:“队长,这三更半夜,一条浮桥有甚好守?不如择一背风之处,歇息一番再说。”

那队长皱了皱眉头,训斥道:“咱们总兵军法严厉,如今又是关键之时,若是有了差池,你有几个脑袋可砍?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不许……”

“队……队长,你看!”队长正训斥的起劲,突然有士卒哆哆嗦嗦打断道,“那是不是水鬼?”

队长顺着士卒手中望去,只见乌七八黑的河上,在水波的映照下出现了一片一片的黑影,顿时也吓了一大跳。

水边之地常有水鬼之说,传说平日藏在水中,等到深夜将行人拉入水中溺死,将溺死之人变成他们中的一员。

那队长顿时也吓了一大跳,不过好歹他也是刀口舔血之辈。他强作镇定,连忙一把抽出腰刀,大声呵斥道:“老子半生杀人无算,身带煞气,百无禁忌!不知什么人敢至此装神弄鬼,不怕惹下杀身之祸吗?”

这队长不喊不要紧,这一喊顿时喊来了丧命星。蓦然飞了几柄鱼叉,当场有两柄直接插在那队长身上,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落入水中。

其余士卒一见飞了的是鱼叉,更是惊恐万分,忍不住高声喊道:“鬼啊!水鬼,水里有水鬼!”

黄守才一看暴露了行踪,连忙喊道:“快快靠近浮桥,趁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将这浮桥烧了!”

原来,这哪里是水鬼?这分明是义军偷袭的船只到了。赵鲤子一马当先,率先从船只跳到桥上。

无论船只还是浮桥,都是漂浮不定。换作其他人,早就立足不稳,跌入河中去了。

那赵鲤子自幼生活在黄河岸边,常年在水上讨生活,踏上船只、浮桥,对他来说如履平地一般。

赵鲤子站的稳当,擎出手中长枪,一枪一个将桥上的巡逻士卒挑下河去。

义军这边偷袭得手,那边曹文诏听得喧嚣,一个激灵便从床上滚了下来。等他出帐篷一看,只见河中的浮桥上已经亮起了火光。

由于和义军交战以来,官兵损兵折将,让曹文诏颇为不满。他作为“欺负”农民军起家的将领,素来轻视义军战力。

前两次进攻受挫,曹文诏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认为是侄子曹变蛟年轻、总兵张全昌庸才罢了。

所以这一次通过浮桥,占领了河心夹滩以后,他顾不上指挥大军,自己亲自带领亲兵和精锐在此驻守。

虽然依照官兵得到的消息,义军并无渡河能力,那曹文诏犹自百般谨慎。

他命令麾下士卒皆衣不解甲,手不离械,准备但凡有一丝飞吹草动,便能起身杀敌。

曹文诏见义军果然来袭,连忙提起手中的长枪,喝道:“众将士无须慌张,来者不过跳梁小丑罢了。亲卫且随我前去杀敌,其余人等依令防守滩地,火炮手准备火炮,随时听令击敌。”

言毕,曹文诏便带领五十人亲卫厮杀过来。此时,义军已经杀散了巡逻队,但把两三只船只用绳索系在桥上,点燃了船上的油料、硫磺。

火皆风势,顿时熊熊燃烧起来。不等曹文诏赶到,火苗便吞噬了浮桥中的一段。

曹文诏又惊又怒,连忙命一半士卒取水,自己带领剩余二三十人直接冲上前去。

到了大火燃烧之处,有些木板已经被大火烧透,跌入河中,被河水冲了出去。

熊熊的火焰,烤的桥上的曹文诏有点燥热。此时,再试图扑灭,哪里还来得及?

曹文诏连忙将手中的长枪往浮桥上的木板缝隙一扎,用力往上一挑,将一块没有燃烧的木板挑飞了出去。

他大声喝道:“快将这些木板挑去,以免大火引燃了整个浮桥。”他身后士卒听了,连忙学有学样,又挑起了七八块木板,才将火苗阻断向河心夹滩燃烧。

只是靠向河岸方向,官兵犹未反应过来,无法阻挡木板的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