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客无心随白鸥
一双双眼睛冒着绿光，在这昏暗的天地之中极为醒目，似要将异香的源头吞入腹中才肯罢休。
仙墨因果的呼吸有些急促，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那些邪灵都非常弱，但是这么密密麻麻一堆还是很壮观的。
趴在他左肩上的夜云连眼皮都没抬，对于周围发生之事，牠刚到灭境时就有预料。
现在这才哪到哪？
当年牠与老大去死国时，那景象才能称作是壮观。
“我说，好友啊！”
渊微子见状，当即以手抚额，无奈一叹。
在苦境时，他对于好友身上的异香，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到了灭境之后，这对邪物的吸引力未免也太大了吧……
他似乎已经预见，要面临无止境追杀的未来。
一旁，玉织翔没有动作，也不打算动作。
剑皇威名，一方面是因为其功绩，奠定了中原数百载清平盛世，另一方面完全是杀出来的。
就在群邪闹动，准备一拥而上之际，但见剑皇双眼一眯，眉峰一凛，伴随冷言一语：
“放肆！”
猎物与猎人的身份，在刹那间完成互换，一支黑色剑胎应时而现，修长典雅的剑身无锋无刃，细密的金色纹理绽放着耀眼的锋芒。
腾光灵曜摄剑入手，划出了登临异境第一剑。
无言，无声，唯见蓝色冰蛾漫天飞舞，带来了最纯粹的死亡与毁灭，交织出生命消逝刹那的残忍与凄艳。
一剑过后，周遭重归天朗气清，散落在地上的灰烬随着微风飘向远方。
仙墨因果心道：「果然，以师伯的性格，这不比超度方便？连收埋都省下了。」
“好友能确定超凡道的方向吗？”蔺重阳出言。
“应该能吧。”渊微子迟疑道：“我试试。”
此前他一直忙着道境重建，并未通过超凡道前来过灭境，所以要在灭境定位超凡道，可能需要一定的时间。
玉织翔对此并无意见，灭境如今看来，应当处于混沌乱世，不管走哪个方向都差不多。
不过几句话的空隙，便又有邪灵闻香而来。
“志新，拔剑。”
话语落，圣文现，凝成一支苍青古剑，随着一声剑吟，往圣经典复现眼前。
谓之——《礼记·大学》。
剑名曰苍书逐日，材质非金非玉，锋芒内敛，让人分不清眼前所见到底是剑，还是经文典籍，仙墨因果摄剑入手。
剑锋所指，宣告着一场历练的开始。
……
第733章 五浊恶世·妖溺天
如是我闻，一时，佛皇于灭境诛邪峰为此界众生说法，时有十三邪灵来袭，欲兴战祸，陷众生于水火。
佛皇曰：此间生灵好厮杀，心不存慈悲。
身后放无量光光明云，无量寿光明云，无量威光明云，足下七宝灿然，显化二十四相如来像，一掌镇压十三邪灵。
六丈菩提树坐落，佛皇坐于树下，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祸世邪灵，知苦乐法，令十三邪灵稽首皈依，化作佛门十三护法金刚。
……
山坡上，仙墨因果席地而坐，一手执书，一手执笔，夜云趴在他左肩睡觉。
书中开篇便写着这样一段话，后面则是玉织翔说法的内容，一字一句，皆被他细心记载下来，待之后回去苦境，便前往鹿苑一乘与那些大师交流一番。
书名——《灭境游记：九界佛皇神通》。
这样的游记必然不止一册，他还写了单独的灭境见闻《灭境游记》，以及记述师伯事迹的《旷剑耀来焚天荒》，记述渊微子前辈事迹的《紫清指玄广记·说灭境》规格与佛皇前辈的一般无二。
佩剑苍书逐日被立在身旁，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色儒衫之上，如今也有点点血迹沾染，见证了他所经历的一场又一场血战。
仙墨因果把笔夹在书中，一并收起，著书，算是他在与邪灵厮杀之余，养成的个人爱好。
毕竟，灭境也没其他乐子能找。
拔剑横置于膝上，他将目光投向不远处。
另一处山坡上，圣华普照，在这昏暗的灭境天地之中，燃起一点名为希望的焰火，将方圆之内的邪氛妖雾尽数斥离。
身着白色袈裟的庄严身影席地而坐，全身如沐金光，点点生机在其周身孕化。
山坡下，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普通人，有幼童，有成年男女，亦有年迈老者，那名为安心的神情浮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他们亦席地而坐，聆听九界佛皇说法。
将目光收回，仙墨因果抬起左手轻抚剑身，如今距离他跟随师伯来到灭境，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至少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段时间中，斩杀了多少邪灵，相应的，这段时间也足够他们将灭境的局势搞明白。
如今的灭境乃是混沌乱世，可谓遍地狼烟，战祸不绝，诸方势力割据称雄。
邪灵一方，大致可以分为四方势力。
邪灵魁首万魔天指，传说乃是灭境所有邪灵的源头，麾下有三途判与十三邪灵，以及无穷无尽的普通邪灵与妖魔。
其中十三邪灵在一月前犯境，应当是作为万魔天指的试探。
结果，有来无回，被九界佛皇悉数度化。
之后万魔天指方面便没有了动静。
除此之外，尚有佛业双身率领的另一脉邪灵在不断扩张，其之声势极为浩大，甚至要超过身为邪灵源头的万魔天指。
剩下的，便是未来之宰与问天敌，这两位齐名的枭雄，就像是邪灵之中的诸侯。
而与邪灵抗衡的势力，唤作儒圣佛道，乃是灭境的三教势力，名字相当有辨识度，不过构成却是以佛门为主。
领导者唤作慈航渡，成员有众天、辅天等。
不过，他们未与对方合流，甚至未打过交道。
这段时日，他们一直在向超凡道方向推进，沿途也会救助这里的百姓，带他们一起迁移，仙墨因果在过程之中，发现师伯在这方面非常熟练，就好像从前已经做过无数次。
不管是组织百姓进行迁移，还是资源的调配。
于是便有了分工，佛皇前辈大多时候都会留在原地说法安抚百姓，同时，作为后盾护卫众多百姓的安全。
皈依的十三金刚负责警戒工作，日常事务的处理则落在了他身上，这同样是历练的一部分。
师伯与渊微子前辈不仅要开路，还肩负着寻找食物的职责，并且，因为他们杀的邪灵太多，虽然师伯对邪灵的吸引力仍旧不减，如今分开行动，邪灵便不会像刚开始那般飞蛾扑火。
因为……
师伯主动去找他们了。
……
一处无名荒原，杀声盈耳，入目所见，只见大地化作焦土，无数尸骸堆叠。
视线之尽头，唯见一人，一剑。
剑光煌煌正正，所至之处残肢散落，蓝色冰蛾漫天飞舞，刺目的冰与火交融，谱写出生命消逝那一刹那的绝艳。
元珠亦在无孔不入的剑光下，悄然破碎。
一场凄艳的杀戮过后，天地重归宁静，散离的生机尽被立于中央的身影牵引吞噬。
乍然！
无名荒野，突来无名之音，诡音邪唱回荡，扬起如漩气流。
刹那间，黑氛掩天地，妖声震寰宇。
赫见无数邪灵汇聚，再度向此地奔赴而来，造型依旧千奇百怪，如飞蛾扑火，蜂拥而至。
就在慑魂邪唱弥漫之中，只闻一道妖魅诗号隔空传来，霎时群邪噤声，万邪齐黯。
“五浊恶世，六罪度灭，妖浪咒海，吞没菩提。”
眼神似愁似怨，身披金黄袈裟，一名手持邪纹禅杖的僧者，似佛似妖，于层层黑霾中显化，由天而降，激化全场鬼啸气焰。
注视着战火之中的身影，来者傲然道：“便是你在屠杀邪灵吗？剑皇。”
剑皇，乃是最近流传在灭境的名字，似是自界外而来，所戮邪灵不知凡几，使得他们一方士气暴跌，如此影响之下，未来之宰方遣他前来试探。
他很自信，所以，他来了。
“你说呢？”自其中踏出的身影，语带轻蔑，手持剑胎。
随即，两人正式照面。
在确定来人身份后，蔺重阳心中有些怪异，面前这一位，可是足以流芳千古的人物。
一句：弃天帝，不差。
与未来之宰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当然，在照面后，妖溺天心态自然远不及蔺重阳平静，下意识的不敢冒犯自心底升起，化作了发自内心的敬畏，使自己心中出现了一种不自觉的自卑。
不，不对！
自信而狂妄的邪灵，凭借身为邪灵的种族优越与傲骨，强行将心态调整了回来。
“无名之辈，你惹动了妖溺天之杀意，记住这个名字，往生归来莫再与邪灵为敌。”
周身邪力升腾，直视立于对面的那道如神似魔的身影，妖溺天口出傲然之语。
第734章 不差，创世者
“无名之辈，你惹动了妖溺天之杀意，记住这个名字，往生归来莫再与邪灵为敌。”
周身邪力升腾，妖溺天双手结法印，禅杖脱手转动同时，口出傲然之语：
“普天之邪，听吾召唤，灭杀前敌！”
法咒再起，邪唱妖声共振，僧侣邪傲之势陡然而增，霎时天地愁惨，使现场气氛更加沉暗，让群邪无不振奋。
伴随一声令下，数万，十万，百万，数之不尽的邪灵响应召唤而来，各种奇形怪状的身影铺天盖地，邪气汹涌翻腾，把周遭围得水泄不通。
无数邪灵发出阵阵长啸，或是被咒令操纵，或是被异香吸引，向着那如神似魔的身影扑杀而下！
“呵，妖魔之名，何堪为记。”
一声冷笑，只见蔺重阳手中剑胎一扬，剑光煌煌正正，不可一世。
璀璨至极的剑光下，凡所触者，来不及发出半声哀嚎，便在漫天飞舞的蓝色冰蛾中，化作残躯断臂自天坠落，于半空中散成飞灰。
问罪而来的妖溺天见状，迅速抽身而退，却仍在余威波及下身受重创，口呕朱红。
“剑皇，不差。”
即便如此，其仍旧不见任何慌乱，平声缓气的给蔺重阳来了这么一句。
当然，其之身影早已退走一段距离。
此刻乃是在隔空传音，话语之中，有着一股浓烈的高傲自负：
“但真正的邪灵，并非是你能斩杀的对象。”
流芳百世的豪言壮语，此时此刻，竟被用在了自己身上。
蔺重阳眉峰一凛，漫天邪氛顿被一扫而空。
有些话，自己能说，但，别人不行。
他脾气可没有武神那么好。
“日月随我心，天地顺我意，区区邪灵，蝼蚁而已。”
双眼开阖之间，眼中重瞳如双日同坠，目光化作惊世剑光，斩天绝地，锋芒所向，虚空顿被切割开来，连天地在这一刻都宛如在进行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