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河山风月 第250章

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官家从来不对六妹要求什么,好好呵护着她,可自己是不同的,很多东西对六妹无关紧要,对她而言是求生的手段,她已经习惯了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日子,再没有六妹那样的纯真。

有时夜里,她会把自己想成六妹,想自己要是晚出生几年,一开始就没被嫁到河中去,而是嫁给官家会有多好.......

可很快她便回神,满心自责,觉得自己居然想那样的事太不要脸。

或许是相处多了,她心里居然总会想到官家的事,在她的脑海里,官家总是复杂的,雄主,流氓,能君,大将,酒色之徒,地痞强盗......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可每次深夜想起便会情不自禁的紧紧抱着被褥忍俊不禁的笑,脑子里的身影赶也赶不走。

无论如何,官家说不清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很复杂,复杂得令人着迷......

前几天河东来了战报,官家在泽州南面大破李筠和伪汉联军,之后连战连胜,俘斩敌军将校,大军处处得利,如今只怕已经打到太原那边去了。

这样的大胜在宫中传开时,所有人欢欣鼓舞,她的心也放下了,高兴得想去找六妹说,马车走了一半却突然停下,她该有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和六妹分享这喜讯呢?怎么都不合适。

她越是在乎六妹,事情就越不好说。

宫里人很多都知道,那些宫女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有异样,可偏偏六妹看不出来。

贵妃赵侍剑肯定是知道的,但那女人和她不对付,定是故意气她,想让她难堪,也不与六妹说,她更不可能去求人。

现在她的处境更加尴尬了,这种事谁说都好,她自己却开不了口,作姐姐的不以身作则,反而和妹夫有染,该怎么和妹妹交代呢?

近来皇城内外都因河东战事的大胜欢欣鼓舞,大家都在传官家已经打到太原去了,准备一举灭了伪汉,捉了他们的皇帝。

那样官家可真是千年年来难得一见的雄才大略明君,只有汉高祖,唐太宗之类的人物可以相提并论。

内外一片喜庆之下,只有她心里有事,终日郁郁。

听着朝中大臣,皇城外街头巷尾的称颂,符太后越发委屈,雄主明君不假,可自己的处境都是他害的.......也是个浑人,坏人。

远处六妹和二妹闹累了,便在亭子边上坐着喝茶,她远远看着,心里想,官家虽是浑人坏人,可上天千万要保佑他打太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她知道太原的厉害,那座城从古时起就是金城汤池,当初是李唐一朝的起家之地,后来是后唐的雄踞根本,当年周国世宗十余万大军围城数月也拿不下。

如今官家虽然厉害,也不会便宜.......

第342章 、暗流

垂拱殿侧殿,不少人正在忙碌,几个宰相,三省的的官吏往来不绝。

官家不在,很多事都由枢密使和政事堂的相公们商议着处理。

垂拱殿里,各桌相对,宰相们各有一桌,有专门的官吏服侍听用,各桌上都堆满厚厚奏疏。

天子不在朝中,宰相代行国事,最终由于皇后代替加玺印,政令才能通行。

但从座次来看,宰相之间也有细微差异。

最靠门口的桌坐的是几个具体处理事情的中书舍人,越往里,身份越高。

王溥坐在左面第四位,在前面是范质,再往里便是王朴和最上首的李谷。

以前范质总在最里面,如今他却往外挪了,坐在从里往外数的右面第三桌,大家都知道,因为当初范质是最反对官家登基的两个人之一,如今还能坐在这,高居庙堂之上,已经是官家莫大宽仁。

而坐左面第一桌的毫无疑问是官家的心腹亲信闾丘仲卿,第二位便是儿子娶了官家妹妹的魏仁浦。

私下里,不少人都羡慕魏仁浦,他家的儿子没太大本事,但居然能娶安庆公主,大家私下里都在说这件事,魏家得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想起攀附皇亲的事,王溥在心里想,可惜他没有漂亮的女儿,若能被官家看上该多后,他现在刚刚四十,在几个宰相中是最年轻的,或许回去要纳一房漂亮的小妾,说不定还能赶着时间生个好看的女儿出来,这样家里的妻子也没话说了。

正当他美美盘算时,几分奏疏从中书舍人那边被门吏递送过来。

王溥接过,立即看起来,他早已经习惯,一般奏疏中书舍人们都会写好处理的方法,他只需看了,往上递送给李谷等几人点头。

而中书舍人给的建议,一般都是可行的,九成以上无须改动,只有拿不定的大事才需他们拍板。

若是平时只需要留一个宰相在这主持政事,但如今官家不在,李谷相公便要求大家都要过来,有事情还能商量。

但王溥心里明白,其实李谷是不是想有事能商量,而是有事大家一起扛,官家不在,要是做了不合官家心意的处置,到时怪罪下来需要大家一起担着。

李谷原本就劳苦功高,地位崇高,又在官家登基的过程中立下大功,如今俨然是朝中第一的人物,高坐上首,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王溥看了手中奏疏一会儿,连拿着奏疏,起身越过桌子,也没到范质和王朴那里,到了最上首,他停了一下,在闾丘仲卿与李谷间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到李谷面前道:“李公,建雄军节度使杨庭璋上疏,想要进京来面见天子。”

他一开口,顿时吸引在座所有人目光。

李谷抬头:“他想必是听说了泽州南面的大战,见识了李筠的下场,开始害怕了,当初官家才登基时,老夫就写信劝说过他,让他进京来,他可是不回书信的,现在却想来了。”

“李公觉得如何对付他?”王溥问。

李谷抚着胡须,这一两年来的变化让他神采奕奕,虽然六十的人,但仿佛比前几年更有神采,如今官运亨通,又得官家信任,心情自然也好了。

他有些激动的说,“这是件大事!

他想来就让他来,别吓着人,他无非是怕了,来了反而能让他放心,到时给他闲暇的差事在京城养老也好。

如果那样往后河中之地就彻底归朝廷控制了!”李谷说完众人都点点头。

“官家已经北上太原,想必还要很多时日,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暂时我等做主吧,做成这件大事。”

王溥看了一眼对面的闾丘仲卿,闾丘仲卿也点头:“就按李公说的办。”

两人授肯,别人便也没有异议了。

王溥连回去亲自批示,他写得十分认真,好一会儿才完成,写得差不多了又殷勤的送过去,李谷看完点头:“可以,先让翰林院起拟诏书吧。”

王溥点头,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刚要叫人来做事。

闾丘仲卿叫住他:“这样不妥,先由皇后加盖玺印才点头,然后再让翰林院起草诏书。”

众人一愣,神色有些奇怪。

李谷微微皱眉:“不必,这样的大事越快越好,老夫做主,先让翰林院那边写诏书,之后自然会让皇后加盖玺印。

这样该全的都全了也是一样,用不了这样大费周章,还耽误事情。”

原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王溥刚要转身再次被闾丘仲卿叫住,“朝外的事是大事,朝内如是。

官家不在,皇后摄政,政令皆需皇后娘娘首肯加玺印,才能出皇城,这是古时就有的规矩,和事情大小无关。

再说官家向来宠信皇后,临行还有交代,诸位难道忘了吗。”

王溥察觉气氛有些不对,顿时不敢插话,李谷脸色不好看,似乎觉得威严收损,看了闾丘仲卿一眼:“老夫当初治军理民,带兵打仗,辅官家隆登至尊,领三司中枢之机要,不说大功,也有些做事的手段,闾丘公觉得老夫处理不了此事吗?”

闾丘仲卿丝毫不让,隔着两桌之间几步之地与他相对,拱手说:“李公的本事和能力在下都知道,数次出兵供养三军,征伐淮南率先渡河,之后李公之子为官家打开东华门,李公为官家筹谋帝业都是天大的功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皇后是官家的妻子,天下之母,在下只想李公记得这件事。”

堂中气氛越来越不对,外面方才还在议论事情的几个中书舍人也都自己的安静下来。

王朴神色为难,欲言又止,老顽固范质则自顾自作他的事,仿佛没听见两人说话一般,坐在闾丘仲卿旁的魏仁浦则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后面的事情。

两人对视,言语针锋相对,却都神色镇定,没半点面红耳赤的模样。

“官家去了太原,老夫看来少说要三个月,太原金城汤池,上次便是我部署攻城。

官家不在,朝中的事我等必须管,为天下,也为社稷,皇后是官家的家人,自然要请示,但皇后治理不了天下,处理不了朝政,更不能让官家安安心心在北面打仗。”李谷一字一顿缓缓道。

第343章 、太原,大梁

垂拱殿里,王朴犹豫一下,还是开口说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这不是件多大的事,依我看不如两面一起,派人带着奏疏去请示皇后加盖印玺,也让人去通知翰林院承旨,提前开始写诏书,等那边的好了,诏书也差不多了。

这样就不会耽误大事,也请示了皇后。”

王溥说了一个看似两全的折中法子,既不得罪李谷,也不和闾丘仲卿冲突,但明眼人都看出他的话是偏向李谷的。

听起来折中,可依旧是把皇后闲置的。

其实他心里想得也和李谷差不多,一个年纪轻轻的皇后能懂什么?让她断绝天下大事不成,那岂不是乱了套。

他们处理好了让皇后加玺印,也是尊崇皇后的,不知道闾丘仲卿为何反应这么大,以前不也有先例么。

再者在座的谁不是劳苦功高的人,对于秦国的建立而言,皇后有什么功劳?官家不在,理应政事堂的宰相们主事拍板,心里也想,想在是李谷,往后待李谷归田之日就该是他了........

对面的闾丘仲卿没再说话,只是拱拱手,随即退了出去。

王溥见此有些慌,不过很快镇定下来,神色自若。

“还没到下直之时呢。”有人小声嘟囔一句。

.......

政事堂里的事再小也是天下大事,平日里都是朝廷百官打听的大头,稍有风吹草动,次日就能朝堂遍知。

当天下午,政事堂里闾丘仲卿与李谷的冲突便知之者甚多,朝会之后,东华门外时常有人小声议论,但敢高声说事的寥寥无几。

道理并不复杂,反而浅显易懂,稍有官场沉浮阅历之人都明白,因为此事涉及皇后。

但窃窃私语之中,不少人都支持李谷的......

......

“我觉得李相公说得有理,治世理民都是相公和百官的事,后宫不该插手,饱读诗书之士,都该记得以前武周的教训教训......”东华门外,三五成群从朝会出来的官员们陆续路过,都小声议论着。

虽然声音刻意压低,却依旧隔着十几步外能听得到一些他们说的话。

“官家走前可在朝堂交代过,国中是皇后摄政......”“郑兄此言差矣,官家北上打太原,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功成,难不成朝中就全归一个小女子管?”

“你......话可不能乱说!”另一人顿时压低声音:“官家性子大家都知道,向来宠爱皇后,你这话若传到官家耳朵里,可想过会是什么后果。”

“哼,我辈饱读圣贤之书,懂得忠孝仁义,得浴圣恩,自然要为官家着想,沉迷美色非明君所为,便是官家在在下也决计不改口,当淡薄名利生死,无论如何也要向官家谏言!”说吧对天作揖,脊梁笔挺,大义凛然。

随行同僚肃然起敬,纷纷拱手称赞,“主簿大义!”

也有人摇头,“天下是官家的天下,皇后是官家的妻子,也不动动脑子想想。”

“话不能这么说,天下是官家的天下,但李公,诸位同僚以及区区在下,都是为我秦国殚精竭虑之人,否则也不会冒着得罪皇后的大忌来出来说话。

我能是为江山社稷,为官家考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这本是件小事,如今却像人尽皆知,成了大家都议论纷纷,乐此不疲的事。

只是两位宰相有了一些分歧而已,这样的事见怪不怪,可背后却像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居然让这样一件事,成了朝中官员最津津乐道,乐于讨论的话题。

东华门城头,东西班行,皇城巡检首符昭愿,京城巡检王仲,闾丘仲卿都在听着下方官员们的议论,不过他们站在女墙之后,下面的人基本看不见他们。

符昭愿气得抓耳挠腮,因为他们说的,编排的是他的亲姐姐,当今皇后符金铃。

他想骂人,可却忍住了,心里还有些害怕,他是个武人,不懂太多的大道理,官家让他带领禁军,就是让他在京城保护支持皇后。

如今听了那些话,他又是气愤又是害怕,气是当然,皇后是他姐姐,可怕确是怕那些官员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闾丘相公,他们说得有道理吗?家姐真会害了官家吗?”他有些害怕的问。

旁边的王仲倒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闾丘仲卿听完看了神色焦急的符昭愿一眼,然后道:“道理说得太深你也不懂,只能跟你说不是。”

有了这句话,符昭愿安心许多。

“我和李公的顶撞不过是寻常小事,一堆人一块处理事情,见解不一,意见相左,有些口角争论是寻常事,以前也有过,可他们偏偏抱着这次不放。

不是事情大,而是事情对他们有利而已。”

“有利?”符昭愿眉头紧皱,他想不通这样的事。

闾丘仲卿笑道:“符巡检只要记得一点,老夫当初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飘零无助时是官家解衣衣我,推食食我,推心置腹,委以重任,才有今天的造化。

所以无论如何,老夫都是站在官家身边的,所以也会站在皇后一边。”

符昭愿露出喜色:“某拜谢相公!这些大道理我这脑袋根本想不清楚,如果不是相公某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闾丘仲卿道:“当务之急,把这件事告诉官家,不过要保密,老夫亲自修书,以官家明略神武,定会明白........”

.......

三月不知不觉到了末尾,史从云在太原风光了好几天,大军休整,太原接防,交接府库的事情忙得不亦乐乎。

太原内外已经完全被秦军控制,标志着北汉国的灭亡。

太原城陷,刘钧被俘第二天,史从云都没急着往大梁送消息,而是立即把所有传令兵,斥候派出去,往北去告知那些还在抵抗的州县他们国主投降的消息,让他们立即投降,则可赦免死罪。

否则大军到时,所有还没投降的州县长官一律族诛罪。

随后,好消息纷纷传来,先是西面荆嗣亲自领兵攻城,拿下宪州,杀了宪州刺史。

北面忻州,及其附近州县也接连投降,而史从云则赖在太原不走了,住进刘钧的宫里,都说..还是别人的好,现在他才发现房子也是,大梁那宫殿虽然是他的,可没有太原这宫殿住着有成就感啊!

这可是老子打下的!

几天过去,躺在太原行宫大床上,史从云依旧能想起当日入城时的威风八面,他往那一站,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外露,就能吓得数百人匍匐在地不敢反抗,四舍五入下来他也差不多是个万人敌!

面对投降后唯唯诺诺的北汉国主刘钧,史从云没有痛下杀手,因为他又老身体又不好,这是个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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