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河山风月 第18章

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第29章 、家书

随着辽军南下,忻口也很快告急。

对于山西的山川地势,史从云比较了解,即便不看地图,脑海中也有印象。

代州、忻州是夹在山脉中间的狭长通道。

北端是雁门关,应州、蔚州、寰州、云州四州,都属幽云十六州,如今在辽国手中。

走代、忻南下,狭长通道的南端就是太原。

大军由代州进入忻州,最好的路就是北面忻口。

围在群山之中的狭长代、忻平原如一条宽阔平坦大道,但在忻州北面被山脉从中间切开,大道变成东西两条。

不过此时山西面的通道湖泊沼泽密布,道路泥泞难行,很多地方无法通行,虽然宽阔却不适合大军行进。

只有山脉东面通道适合大军南下,由于东西山川阻隔,这条大道最狭窄的地方就在忻州北面的忻口附近。

最狭窄的地方两山之间大道大约一里左右宽度。

.......

又要打仗!

而且这次的对手不是北汉兵,是契丹人。

史从云深吸口气,不紧张是骗人的,要命的活谁不怕,谁不紧张。

最终结果还没出来,各军将领还在忻州府衙商议讨论中。

怎么打,谁去打,都还没定论。

不过定论很快出来了,到中午已经全军皆知。

果然不出他所料,铁憨憨的老爹又是大军先锋......

艹!

每次都是先锋,难怪死得快啊!史从云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说不定还是史彦超自己抢着打先锋的,反正他天不怕地不怕,觉得自己没有敌手。

特别是官家许华州节度使之后,老爹更飘了,同僚谁都不放在眼里,打仗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老爹啊,为什么你要这么头铁!

史从云觉得自己操碎了心,连忙集结人马,准备跟随史彦超出发。

正午过后,史彦超集结两千余骑,拒绝向训合兵的好意,志得意满道:“不用相助,区区契丹贼众,手下败将而已,某去去便回,顷刻就能破敌!”

随后一声令下,于忻州城北出城,顺大道北上,直往忻口。

.......

大河南岸,郑州,夏日炎炎,一场新雨初过,泥土腥臭,草木葱郁。

河畔船工号声嘹亮,往来忙碌的船工百姓很多,一派繁荣景象。

一月之前,北方胜利的消息早已传来,黄河边上许多人都安了心。

特别是黄河以南的郑州,已经恢复了往日安宁,也有不少人家牵挂着外出征战的儿郎。

有一些消息灵通,有关系的人家,打探到北面更加详细的战报。

不过具体的并非人人知道,但官家御驾亲征,在高平大败北汉、辽国联军,杀敌数万,包围太原,这些几乎是人尽皆知的消息。

北面来的官吏、商贩、旅人,不断带来各种传闻,不过难免失真。比如周军在高平杀敌百万,比当年人屠白起还厉害!

或是危急时刻官家郭荣手持大宝剑身先士卒带头冲锋,斩杀兵北汉第一猛将张元徽重振士气之类的......

但不管如何,经此一战,官家郭荣声威大震,周朝许多人都对大周更有信心,更有归属感了。

而郑县外的史家宅院,如今更热闹,很多人都来拜访,沾亲带故的,甚至没有关系的也找各种理由来,还有许多郑州附近的达官贵人。

如郑州刺史,郑县县令,郑州州兵都统李全等等......

来了一批又一批,这么几个月,权贵人家早把消息摸透摸清了。

虽然后来宋人写的史搞得好像高平之战首功是赵匡胤和张永德,但人们可不傻,特别是那些明白功勋爵位的权贵,明眼人一看官家的封赏就明白谁是首功。

对于将领,按理说一般是班师回朝之后才封功行赏的,可此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龙捷军右厢都指挥使,郑州防御使,行营先锋都指挥使史彦超。

高平之战后,官家立许其建节镇国军节度使!如此重赏,足见当时官家有多高兴。

建节啊!那是多少武将的梦想。

自从唐末以后历经数朝到,节度使的权力已经削减很多,除去边关要地,节度使一般都是遥领,既只有官身俸禄,并不会真的出镇地方。

不过却依旧是众多武将期盼的终极荣誉,武将圈里人人追捧,许多名将奋斗一生,为的就是能建节光宗耀祖。

结果史彦超高平一战直接战场上建节关中。

精明人都明白史彦超肯定是高平之战中立了大功劳,官家器重又高兴,还没班师就许诺镇国节度使,班师回朝后还会有恩赏。

于是,找着各种理由、关系上史家拜会的人顿时络绎不绝。

这可忙坏了顾英和赵矜。

顾英武人家庭出身,也只是普通人家。

赵矜典型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被先皇许给史彦超。

两人一时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场面。

好在这时赵侍剑站出来。

赵侍剑自小跟着爷爷学习,不只是书画才情,也见识了许多世面,加上后来父亲也在朝为官过一段时间,耳濡目染,自己又聪明,明白如何处理这样的场面。

如何礼貌体面的收下礼物,又不把人情卖了,不上别人的当。

顾英和赵矜都松口气,随后李全又送了几个侍从过来帮忙,才让史家的窘境得以缓解。

虽然忙碌,但史家宅院里的人无疑处于一片高兴激动之中,史彦超飞黄腾达,他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过。

只是心急如焚,盼着哪天史彦超和史从云能从北方回来。

到五月初,一封家书从北面送回,顾英和赵矜喜出望外,甚至还专门出了一缗钱的大方犒赏给送信小吏。

小吏得了钱,挂在脖子上,高兴走了。

两人亲自看了信,一开始又激动又笑,看到最后却都面面相觑,最后相视一笑,觉得儿子长大了。

........

当天下午,顾英和赵矜带着下人亲自收拾了更加宽大的东厢房,让赵侍剑从西院搬到更加宽敞舒适的东院入住。

赵侍剑一脸茫然,再三推辞,她一个侍者怎么敢住这么好的屋子。

两位主母不给她机会,和顾叔、顾婶一起,将她东西收拾好随后搬入东院。

整个过程赵侍剑十分被动,不明所以。

直到晚上,小姑赵矜过来,为她送来一封家书便退了出去。

赵侍剑诧异,拿来一看,差点被气哭。

“大娘小娘,我和爹很好,在高平打了大胜仗。

我杀了一百二十多个贼兵,立下大功,官家赏赐我玉带锦袍,到时候拿回来给你们看。

还有,叫赵侍剑先别嫁人,我还没死呢。”

第30章 、多情赵小娘

词句都是大白话,没半点文才,一看就是出自粗俗武夫之口,连遣词造句也不会,许多地方词不达意,着实恼人。

而最惹赵侍剑生气的是最后一句,什么叫让她别嫁人,他还活着,自己嫁不嫁人与他有何相干?

偏偏这么一说,外人看来好似他们之间有什么托付终身之约,说得不明不白,差点把她气哭。

赵侍剑也反应过来,为何主母顾英和小姑要待她这么好,她们显然都误会了,可这样的误会,她没法说起,便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

果然是个浑人,连说话也说不清的!

赵小娘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害怕。

自从知道北方打胜之后,史从云给她的财帛她半点没动,都好好存着,只等他回来好归还。

可被他这胡写乱说的家书一闹,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今她本就是小小侍者,哪有机会争辩。她也尝到位卑身微的无奈与辛酸,别人表述不清的词句,说不定就能强行断定她这一生。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赵侍剑伤心气愤又害怕的小声骂道,可当下她也只能骂,心中是无力和辛酸。

她回忆起小时候跟着爷爷,爷爷在她心中,在天下人心中都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太爷爷是从事农耕的普通百姓,但爷爷很有出息,孤微发迹,先后担任过陕府两使留后、御史大夫、节度判官、翰林学士承旨、金紫光禄大夫、户部侍郎、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监修国史,还加封过光禄大夫兼吏部尚书,主管过户部。

后来还任检校太尉本官,外出担任过晋昌军节度使,移镇过华州,入京担任过开封尹。

赵侍剑从记事起,记忆里都是爷爷的印象,教她认字,会友,会说一些那时她根本听不懂的道理。

小小年纪的她也曾想过成为爷爷一样的大人物。

直到七年前,后晋的无耻大将杜重威在伐辽路上倒戈,带着十余万朝廷大军投降契丹国主,随后契丹人长驱直入,将后晋末帝和爷爷一起掳到北方。

此后数年,再无爷爷的消息。

之后听说周朝去北方的官员见到了他,爷爷在辽国被封太子太保,相见老泪纵横,诉说思乡之情。

再后来,爷爷从北方回来了,不过是与棺椁一同南归,人已身死他乡,英魂得归故里。

年幼的赵侍剑伤心得哭了许久,有想到爷爷对她的好,爷爷对她的教诲,呵护。

小小的她在薄薄的床铺上顶着夜里寒意,接连好几晚睡不着,辗转反侧,无语凝噎。

从那时起,她总会想到那些自小读到的史书中的英雄故事。

幻想能有卫霍、李靖、苏烈那样的本事,有一天裹挟千军万马,横扫北方,封狼居胥,北出大漠,荡平辽国,为爷爷复仇雪耻。

也是自那时起,她把自己的名改为:“剑”。

剑是杀伐器,她一个女儿家能想到的坚硬之物,高祖说“吾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她没那样的志向豪情,但她以此提醒自己不要忘了爷爷的仇恨,要坚强。

有时半夜梦醒,她心中也清楚,别说这辈子,或许千世万世她也做不了那样的大事,她是女儿身,也没那样的武略。

可心里总是不甘,她没有放弃任何一点希望,倔强的活着,努力自强,时时温习爷爷教她的东西。

爷爷不在,赵家家道中落。

父亲一开始还是个朝廷官员,但本无本事,没有爷爷庇护,慢慢也被排挤遗忘。

改朝换代之后靠着周朝仙君郭威给的一千多缗钱度日,慢慢就沦落成庶人。

还好郭威是个好人,改朝换代后,原本家里的宅院会被充公,封给新臣郭威,可郭威却还补给她父亲一千缗,当做买宅子的钱。

可父亲不会经商,也不精通政务,只喜欢走朋访友,舞文弄墨,钱再多也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家里日子很快就难过起来,到了难以为续的地步。

不得以让她去侍奉出嫁的小姑赵矜,到史府上讨口饭吃。

史彦超是郭威心腹大将,有从龙之功,富贵荣华肯定少不了,小姑嫁给他多养活一个人很容易,至少能吃饱穿暖,家里是这么想的。

默默想着那些往事,赵侍剑眼角湿润,连忙用手擦干,怕被人看见。

史家谁都好,除了轻浮鲁莽的浑人史从云,他们的少主人。

主母很宽厚,史彦超作为一家之主从来不拘小节,对他们这些侍者没什么苛刻要求,小姑待她也很好。

赵侍剑不是没眼力之人,为下人还能遇到这样人家,已经是福分了。

可偏偏有个史从云,让她整日心惊胆战。

他待人总是动手动脚,不知礼节。

有次她外出去城中买盐回来,路上还见到史从云光天化日之下脱了个精光往河里跳,吓得她连忙捂眼,小鹿乱撞。

她本想避开些就算了,偏偏少主人还喜欢支使自己为他做事。

有时卸甲,有时喂马,更多时候他也会不分主仆,不分身份跟着她一起干些下人做的活。

像烧火、喂马,乃至洗衣造饭他也会突然插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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