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宸庭
一头头形状扭曲的虚渐渐地放了出来，入目所见的是那嗜血疯狂的眼睛，交错狰狞的利齿，苍白绝望的面具……
而自己却是恐惧得连被随意丢在眼前的浅打都握不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保护在自己身前击杀了一头又一头虚的姐姐，最终一点点地被虚撕碎分食！！
“啊！！啊！！！”
痣城双也那秀气的面容渐渐变得有些扭曲，眼眶之中清晰地不断出现一道又一道血丝，整个人仿佛是难以呼吸地粗喘着气，发出着充斥着绝望与悔恨的惨叫声。
“雨露柘榴！！”
“把情绪……带走，不！把所有多余的情绪带走……”
“好痛苦，我……姐姐……我对不起……”
那在千手诚曾经初见之中，似是完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痣城双也，此刻却恍若是一个慌乱无措又绝望悔恨的孩子一般，发出着语无伦次的声音。
而在痣城双也的身份，作为痣城双也的斩魄刀，雨露柘榴的形象缓缓地在痣城双也的身旁浮现，那被黑色皮带所遮挡着的眼睛尽管看不到出任何的感情色彩，但却是有着两行泪水缓缓流淌而下。
“对不起，双也，但一味的逃避是没有意义的……”
雨露柘榴喃喃地道了一句，然后抬头看向了千手诚，说道。“诚君，双也……双也就拜托给你了。”
千手诚没有说话，仅仅是向着雨露柘榴点了点头……
曾经，雨露柘榴一开始主动地在千手诚的面前现身，并且有意无意地向千手诚提供协助，自然不是真的由于千手诚的魅力连斩魄刀都无法抵挡的程度。
斩魄刀的一切，都是基于死神而诞生……
雨露柘榴所做的一切，也一直是为了痣城双也，所冀望的是千手诚或许有朝一日，能够阻止痣城双也朝着悔恨与绝望的扭曲之中一直滑落。
对于痣城双也而言，他的力量或许是自竞技场的那一天觉醒而来，但他的内心却是自那一天后就死了……
甚至痣城双也为了维持精神不至于被庞大的负面情绪压垮，一直都将所有多余的情绪都自动割裂由雨露柘榴去承担，从而让自己保持着某种意义上的绝对理性。
只是，就连绝对理性所追求的愿望本身都是扭曲的，那又与一头理性的疯子又有什么区别？
而在这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无间地狱之中，痣城双也的嘶吼哀嚎声也是越发的尖锐惨烈……
或许，痣城双也的灵体没有任何的伤势，但心灵无疑是在承受着最大限度的鞭挞与折磨。
尤其是过去数百年来，痣城双也都是让雨露柘榴替自身承受着负面情绪的冲击，这也让痣城双也的心灵某种意义上是脆弱不堪的。
不过，千手诚没有任何的举动，就这样默默地站在痣城双也的面前，温柔地缓缓开口道。
“双也，逃避是没有意义的……”
“逃避过去，逃避现实，逃避自我……”
“就连将所有的虚全部抹除的愿望，何尝又不是一种逃避，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些许对过去自身的无力懦弱的负担与悔恨，认为这样才能稍稍弥补你的姐姐吧？”
那一声声温柔的声音传入到痣城双也的耳中，无疑就像是一记记铁锤敲打到痣城双也脆弱的心灵之上。
“别说了！别说了！！！千手诚！”
在痣城双也充斥着愤怒与抗拒的声音之中，似是一头无助的幼兽在发出着无力的嘶吼声，并且在痣城双也身旁的一部分灵子瞬间形成着一把把利刃朝着千手诚刺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 无法治愈的疾病
尽管痣城双也身上的封印极大程度地削弱了斩魄刀能力，让痣城双也尽管与整个静灵庭的灵子就结合在了一起，却只能维持着监控、监听的程度，根本就没办法逃脱无间地狱。
但是，这并不代表痣城双也在无间地狱之中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战斗能力……
那刹那间在痣城双也身侧形成的大量利刃，几乎是堪比落雨一般疯狂地朝着千手诚落去。
只是……
“双也，难道你忘了吗？我与你的能力存在着真正意义上的绝对克制。”
千手诚带着一分叹息地道了一句，任由着那些利刃落在自己的身上，但几乎就在那些利刃即将接触到千手诚的一瞬间就迅速地再度分散成了灵子。
如果是斩魄刀·雨露柘榴的刀刃本身，对于这种本身就具备“名”概念的灵子事物，千手诚自然做不到瞬间的掌控与分解。
然而，“灵子幻象”的本质，无疑也算得上是一种通过与灵子融合的方式对灵子进行控制，在抢夺对灵子的控制权方面，痣城双也又怎么可能会是千手诚的对手。
落雨一般的利刃或许可以轻松贯穿亚丘卡斯，但对于千手诚而言却是与清风拂面无异，依然是目光温柔平静地注视着痣城双也。
而已然是陷入到歇斯底里边缘的痣城双也，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千手诚，语气既是愤怒又似是带着几分不愿面对的哀求，说道。
“千手诚，所以你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讽刺我吗？走！你给我走！”
听到这里，千手诚再度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多好的孩子？多高的素养？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都能忍住没有喊“滚”，而是以着一声“走”来表达着自身的抗拒。
可是，千手诚从来不会因为对方的抗拒就会颓败放弃，反而只会更加的兴奋与专注！
下一刻，千手诚一步踏出之间，双手按在了痣城双也的肩膀之上，凝视着痣城双也的眼眸，说道。
“双也，我是不会走的，曾经的那个竞技场你至今都没能挣脱出来，但我今天绝对要带着你离开这一处无间地狱……”
顿了顿，千手诚迎着痣城双也仿佛是呆滞了一瞬间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以着新生的方式，离开这一处无间地狱！”
“你……你……”
似乎是呆住了的痣城双也注视着千手诚的眼睛，嘴巴足足颤了好几息，这才开口说道。
“离开？！我只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家伙，就算离开了这里又有什么用？！哈哈哈哈，没错，连姐姐都没办法保护，也连杀害了姐姐的虚都没办法完全消灭的我，能去得了哪里？”
千手诚骤然爆喝了出声，质问道。“双也，难道你至今都还在自欺欺人吗？杀害你姐姐的，真的是虚吗？”
脸庞苍白且秀气的痣城双也死死地盯着千手诚，问道。“什……什么意思？”
下一刻，千手诚的手中灵子汇聚之间凝聚出了一把几乎与实物相差无几的斩魄刀·森罗万象，然后横在了痣城双也的脖子处，问道。
“双也，假如我以斩魄刀割下了你的头颅，那么到底是斩魄刀杀害了你，还是握着斩魄刀的我杀害了你？”
此言一出，痣城双也的眼睛一睁，彻底陷入到了呆滞的状态……
或许，这个结论相当之简单，但是对于过去数百年间一直都在逃避，都不敢去面对记忆之中的现实的痣城双也而言，不亚于脑海之中响起的惊雷。
“姐姐是被虚杀害的？不，是放出那些虚的贵族……”
痣城双也喃喃地说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不，是我……是我拖累了姐姐，该死……真正该死的是尸魂界……世界……啊，整个世界都是错误……”
眼看着似乎痣城双也都要陷入到了魔怔之中，牛角尖也是越钻越深，千手诚连忙温声地开口道。
“双也，你没错，错的不是你，就像我试图帮助你那样，你的姐姐在过去也是在竭力地保护着所珍视的你，被珍视着的你没有任何的过错……”
“那……那错的是谁？”痣城双也呆呆地看着千手诚问道，似是抓住了心灵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错的是……秩序！”
千手诚温柔且坚定地说道。
“世界孕育了我们，世界没有错，但为这个世界制定的扭曲且不公的秩序是错的，制定了这个秩序的存在也是错误的。”
眼看着痣城双也呆滞的眼中似乎渐渐绽放出了光芒，千手诚则是继续地开口道。
“尸魂界真的需要贵族吗？死神们所维护的到底是所有魂魄的安危，还是静灵庭的安全，亦或者是贵族们的统治？”
“双也，我为无数的魂魄进行过治疗，到最后我发现只存在着一种疾病，并且是通过回道与医术根本就无法治愈的疾病，你知道是什么疾病吗？”
“什么疾病？”痣城双也下意识的问道。
千手诚缓缓地说道。“那就是：不公！”
“有的人，经历了层层的筛选，经历了无数的厮杀与磨练才进入了静灵庭；但有的人一出生就已经在静灵庭之中……”
“并且为了获得可以永久居住在静灵庭的贵族身份，无数的死神穷尽一生持着‘护庭’不断与虚厮杀，避免在无法继续承担死神职责之后被剥夺灵力逐出静灵庭。”
“也无时无刻都有着失去了价值的贵族身处于被剥夺身份的边缘，恐惧着、挣扎着……”
“双也，静灵庭不像是一座不公的牢笼吗？无数的魂魄，无数的死神，无数的下级贵族作为工具疯狂挣扎的牢笼，牢笼之外则还有着更多连工具都算不上的魂魄……”
“那些魂魄充其量只能算是维系尸魂界稳定的砖石，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即可，死活又有什么关系？可在他们之中又有着多少对永远无法相聚的姐弟？”
这一句句话语，不断地在痣城双也的心中疯狂回荡。
作为某种意义上与整个静灵庭融合在一起的存在，静灵庭所发生的一切几乎都无法瞒得过痣城双也。
只是过去痣城双也的眼界也一直被静灵庭所围困着，并不觉得这井井有条运行着的一切有什么问题。
直至此刻，痣城双也的脑海浮现着关于贵族们一桩桩一件件的作为……
第四百一十八章 那未来的蓝图
正是因为痣城双也很清楚贵族们的一切，静灵庭之内所发生的一切，才明白自己根本就无法反驳千手诚……
甚至，就连痣城双也自己曾经也提出过将流魂街居民们大量改造成“对虚兵器”，从而彻底将所有的虚消灭的计划。
那一刻，在仇恨的推动之下，在同样身为贵族的惯性思维之下，痣城双也又何曾考虑过那些流魂街居民的想法……
那种本质为不公，本质为剥削，本质为压榨，完全不将流魂街居民的生命视为对等生命的计划，自己似乎又与曾经那些在竞技场观众席上的贵族们有什么区别？
自己……又与杀害了姐姐的虚有什么区别？？？
恐惧！
霎时间，痣城双也精神一振，由衷地感受到了一种恐惧！！！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痣城双也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莫名地觉得有些陌生。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我跟那些贵族又有什么区别？”
“双也……”
就在这时，痣城双也的手掌骤然被千手诚伸手握住，那传递而来的温暖，让痣城双也那恐惧且彷徨的内心莫名地稳定了些许。
“你不是那些残渣，你也绝不会变成那些只知道将不公赋予他人的残渣，你只是还没有看清自己，更是没有找到真正毕生都可以为之奋斗的愿望。”
“愿望？”痣城双也喃喃地问道。
“没错……”
千手诚温柔地说道。“遵循着你此刻的内心，你的愿望真的是将所有的虚都要消灭殆尽吗？还是……”
不等千手诚说完，痣城双也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一凝，打断道。
“不，虚？真正错误的是这个压迫剥削着所有魂魄的尸魂界制度，也是那些真正在尸魂界幕后制定着规则的存在，不仅仅是那古老的四大贵族，更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之时，痣城双也的头颅一昂，目光直直地朝着无间地狱的上方看去。
千手诚见状，嘴角略微一翘，明白痣城双也所看的并非是无间地狱之上的静灵庭，而是在更上方的……灵王宫！
作为身融于整个静灵庭的特殊存在，除去一些完全在静灵庭之内抹去了痕迹的东西，否则几乎不可能瞒得过痣城双也。
灵王宫的存在，零番队的存在，痣城双也很可能比千手诚还要更了解。
而这，同样也是千手诚此行到无间地狱来见痣城双也的主要目的之一。
千手诚不想真正与兵主部一兵卫开始决战之时，不得不连带着整个静灵庭都彻底毁灭。
某种意义上，在千手诚的内心之中更是倾向于将尸魂界视作了自己的故土。
因此，千手诚就不得不考虑如何剔除静灵庭之中忠于灵王宫，又或者说是剔除听命于兵主部一兵卫的部分，从而尝试暗中将静灵庭掌控在手中。
更何况，从一开始，千手诚对于静灵庭，乃至于整个尸魂界的制度都是怀抱着不满的态度……
如今，伴随着不得不开展的大清洗，无疑也是顺便将整个尸魂界从腐朽停滞之中拯救出来的时机。
而这种事情，毫无疑问仅凭着千手诚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痣城双也则是成了千手诚心目之中最理想的帮手之一。
想到这里，千手诚带着一丝调侃地说道。
“双也，这样看来，所履行的约定内容要稍稍产生些许变更才行了啊。”
痣城双也那细长的眉毛略微一抬，说道。“诚君，约定……或许就此结束就可以了，接下来的道路我自己就可以……”
“你在说什么胡话？”
千手诚打断着痣城双也，非常清楚着痣城双也此刻内心的想法。
在痣城双也看来，或许千手诚是将沉沦逃避着过去的自己拯救出来，并且清楚地直面内心的恩人。
但是，深知着灵王宫何等恐怖与强大的痣城双也，却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将千手诚牵连进去。
“双也，我已经说过了，这一次就算是强拉硬拽也好，我无论如何都要将你从无间地狱之中救出来……”
千手诚声音温柔的说着，似是在对着自己的亲弟弟说教着一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