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红 第832章

作者:圣诞稻草人

  一个不能共富贵的上位者,是没人愿意死心塌地的帮你做事的。

  一个聪明的上位者,也不可能单纯的以为人人都会忠心耿耿的追随你。

  像是宇文宝那种心思单纯的人,以及赵成雍那种没得选的人,才会在没办法共富贵的情况下献出忠心。

  像是李世勣、苏定方等一众有能耐的聪明人,是根本不会被那些封建的教条糊弄住的。

  想要得到他们的效忠,就必须有所付出。

  而共富贵,是他们所有人共同的追求。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再次出了中军大帐,看到殷开山还跟在身边,李元吉忍不住问。

  按理来说,殷开山如今应该正率领着李神符麾下的兵马在四处清扫突厥残部才对。

  之前在中军大帐中饮宴的时候不好问这个问题,那样的话,人家会觉得你嫌弃他,再赶他,容易生出误会。

  去巡视缴获的金银珠宝的时候,也不好问,人家会觉得你防着他,会觉得你担心他觊觎你的金银珠宝。

  现在饮宴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也没有巡视缴获的金银珠宝,终于可以问了。

  殷开山赶忙挺直了腰杆正色道:“苏尼失部似乎出现了什么变故,就在不久之前,苏尼失部的阿史那社尔带着约莫十万人马,离开了苏尼失部,沿着漠南往西方去了。

  我们总管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问题,所以特地差臣来向您禀报。”

  李元吉愣了一下,道:“你是说苏尼失部的阿史那社尔带着人逃离了苏尼失部,沿着漠南往西方去了?”

  殷开山郑重的点头。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那看来我和我二哥猜测的没错,苏尼失有可能已经死了,苏尼失部也出现了内乱。”

  殷开山惊愕的道:“您是说苏尼失已经死了?”

  李元吉点头道:“不然你如何解释阿史那社尔在苏尼失还活着的情况下带着十万人马逃离苏尼失部?”

  那可是十万人马,不是十万牛羊。

  在苏尼失部也是一股相当重要的力量。

  苏尼失要是活着,怎么可能允许阿史那社尔这么干?

  毕竟大唐如今距离兵进苏尼失部仅剩下一道命令了,苏尼失要是活着,肯定会极力的收缩兵马,拉拢一切能拉拢的势力,一起抵御大唐,而不是任由内部出现分裂。

  所以苏尼失必然是死了。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阿史那社尔才能堂而皇之的带着十万人马离开。

  毕竟,苏尼失是镇得住阿史那社尔,可苏尼失的儿子却不行。

  他儿子各个方面都不行,甚至都不如颉利的儿子欲谷,所以震慑不住阿史那社尔这种虎狼。

  “这么想的话,那苏尼失还真有可能死了。可这种情况下,阿史那社尔不该想尽办法维持苏尼失部不乱吗?为何会带着人马逃离苏尼失部,往西方逃去?”

  殷开山点了点头,忍不住疑问。

  突厥马上都要灭国了,团结才是他们最需要做的,这个时候搞内斗,搞分裂,只会让大唐得利。

  阿史那社尔和苏尼失的儿子阿史那必勒就算是再蠢,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李元吉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派薛收去了解了,等薛收了解清楚了,我们就知道了。”

  殷开山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阿史那社尔带了那么多人逃往了西方,很有可能是去投奔统叶护的。

  一旦他借着这些人马在统叶护手下站稳脚跟,得到了统叶护的支持,那他随时有可能带着这十万人马,以及统叶护给他的人,重新杀回来。”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摇摇头道:“这个可能性不高……”

  统叶护如今离死不远了,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来招惹大唐。

  而且阿史那社尔真要是倒向了西突厥,那么有很大的几率会跟夷男和黄头产生冲突。

  有夷男和黄头牵制,他想做什么都很困难。

  毕竟,对他而言,夷男和黄头是背叛者,是造成突厥分裂,并且被大唐所征服的背叛者,可以说现在突厥所面对的局势,夷男和黄头是有一定的责任的,所以他不可能原谅夷男和黄头。

  同样的,对夷男和黄头来说,他是被背叛者,当背叛者面对被背叛者的时候,会心生愧疚,会害怕对方报复,当这些全部加起来以后,他们身为掌权者,所能想到的不是如何补偿对方,获得对方的原谅,而是如何铲除对方。

  这就是掌权者的思维,在发现一件事令自己心生愧疚,并且还会被报复以后,不会想着去弥补或者取得原谅,只会想着彻底的将对方铲除,这样一来,愧疚和报复就彻底不存在了,他们可以继续心安理得的做掌权者。

  所以他和夷男、黄头注定尿不到一个壶里,有夷男和黄头在,他永远也不可能借助西突厥的实力,反攻回来。

第九百六十一章 说一不二

  殷开山不知道其中的详情,疑惑的道:“何以见得?”

  李元吉也没多做解释,有些事情他是没办法解释的,所以只说了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殷开山听到这话,就知道李元吉不愿意再多说了,也没追着再问。

  李元吉略作思量以后,吩咐道:“你回去告诉我王叔和谢叔方他们,让他们盯紧苏尼失部的动向,等待薛收的消息,一旦苏尼失部再次产生变化,即可兵进苏尼失部。”

  殷开山点了一下头,问道:“那营州那边呢?”

  李元吉诧异的看了殷开山一眼道:“营州那边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操心了?”

  李神符所领的兵马如今在石州和绥州交汇处之外,距离梁国很近,越过了梁国就能抵达苏尼失部所在的疆域,但是距离营州那边却有万里之遥。

  而且,营州那边如今由突地稽部、踏实力部,以及庞玉和李大亮主导,统管他们的是代州的苏定方。

  跟李神符、殷开山部不是一个话事人。

  李神符也好,殷开山也罢,是怎么管都管不到营州那边的。

  殷开山听到这话,尴尬的搓了搓手指,就像是后世的人跟人要钱时一样,大拇指不断的滑着食指和中指不停的摩擦。

  “这个……臣也是受人之托,代他们问一问……”

  李元吉瞥着殷开山,没好气的道:“帮李大亮问的吧?”

  殷开山跟突地稽,以及踏实力部的叶护不熟,跟庞玉也没有多少交情,反倒跟李大亮一起在李世民麾下共事过,所以营州那边能跟他说得上话的只有李大亮。

  殷开山闻言,更尴尬了,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一会儿抬起来想去挠头,可手伸到了一半又缩了回去,一会儿又想搓手指,可搓了好几下也没能演示掉他的尴尬,最后干脆就摸起了鼻子,点着头诚实的道:“是,臣是帮李大亮问的,李大亮那边来信说,他在突地稽部待的是实在憋屈,打又不能放开手脚打,守又不能安安稳稳的守,大贺氏的人就像是跳蚤一样,每次在他出击的时候就缩回去,等他退回了营地以后,又跳出来挑衅。

  他实在是撑不住了,想让臣帮忙问问,看看殿下什么时候允许他放开手脚了打。”

  李元吉盯着殷开山错愕的道:“我不是让他们给大贺氏下达招降文书了吗?他们没有照做?”

  殷开山忙道:“照做了,只是大贺氏根本就不搭理他们。”

  李元吉语气不善的道:“那他们是不是忘了我下达的另一条命令?”

  殷开山愣愣的瞪起眼没说话。

  李元吉轻哼了一声道:“我说过,凡是见到我大唐招降文书以后,不肯臣服的,各部可以即刻出兵征讨。

  大贺氏既然不愿意被我大唐招降,那大贺氏就在我大唐必征之列。

  在大贺氏对我大唐的招降文书置之不理的那一刻,他们就可以杀入大贺氏的领地,放开手脚去征服大贺氏。

  这种事情也要来问我?

  莫非他们在听我命令的时候,只听了半截子?”

  殷开山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了一道喜色,惊喜的道:“真的?那臣这就回去给他们传话。”

  李元吉哼声道:“只是传话?”

  殷开山这才回过味来,赶忙为李大亮辩解道:“他们肯定听全了您的命令,只是向域外出兵这种事,没您的首肯,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元吉哼哼着道:“但愿如此吧,如果让我知道了他们阳奉阴违,只听了我半截子命令,我饶不了他们。”

  殷开山如何听不出来李元吉这是有心放庞玉和李大亮一马,又或者说根本就懒得跟庞玉和李大亮计较,当即小鸡啄米一般的道:“臣明白,臣一定把您的话带到。”

  李元吉瞥了殷开山一眼,没有再多言。

  一夜无话。

  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殷开山就骑上了快马,带上了随从赶往了石州和绥州交汇处的石绥大营,去向李神符、庞玉、李大亮,传递来自于‘二统领’的指示。

  李世勣则带着中军的一众将校,赶到了李元吉所在的帐篷内道谢。

  昨夜李元吉赏赐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喝的醉醺醺的,虽然有许多人口头上都道过谢了,可是有些人没有。

  倒不是说这些人不识礼数,而是这些人已经醉死过去了,怎么可能起来道谢。

  所以一大清早的,李世勣就把人点起了,一起赶来道谢。

  “臣等此次出征,所立的战功还不及李帅万分之一,能得到殿下厚赐,臣等感激莫名,特来谢恩。”

  “……”

  李世勣带着人一板一眼的走了一趟道谢的流程,说了许多车轱辘话,李元吉全程笑脸相迎,时不时的还附和几句车轱辘话,等到李世勣带着人又离开了以后,才一脸的意兴阑珊,懒洋洋的瘫坐在坐榻上,找睡回笼觉的感觉。

  只可惜回笼觉的感觉没找回来,李世民就来了,同行的还有中军的军司马,灵州的军司马、以及民部的一位郎中。

  大唐此次可以说是发大财了,并且这个大财还都不是浮财。

  像是牛羊马匹骆驼等一类的牲畜,是可以直接化为大唐的国力的。

  像是突厥一些身上背着汉人性命的俘虏,也是可以直接充作奴隶。

  还有从突厥解救出的数十万汉人,不仅可以充实大唐的人口,还可以增加各地的劳动力。

  各种功劳像是教坊司里的那些美人一样,拼命的冲着民部招手。

  民部尚书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捞功劳的机会。

  所以他在奏请了三省,得到了三省批准以后,一口气派出了民部近四成的官员,赶来了唐突边陲。

  其中一部分官员去负责安置从突厥解救出来,并且愿意重新回到中原,以耕作为生的百姓了。

  还有一部分跑去了各个囤房点,去核查那些牲畜的数量,以及俘虏们的数量了。

  还有一部分赶到了五军大营,守在了大营内堆放缴获的地方,跟军司马一起盘点和收纳着各种浮财方面的缴获。

  所以李世民带着军司马和民部的郎中一起出现在了帐篷内,李元吉一点儿也不奇怪。

  也就是如今萧瑀有隐退的架势,六部尚书中除了刑部的史万宝年事已高,已经没有再担当大任的精力了,剩下的都在角逐三宰的位置。

  不然的话,能来这里的可能就不仅仅是一位郎中了,很有可能会是侍郎,甚至是尚书本人。

  毕竟,中军中有两尊大神,一尊刚刚立下了泼天大功,以后注定要位极人臣的李靖,以及一尊在大唐刚刚建国的时候就为大唐立下了泼天大功,已经进入位极人臣的后备队伍的李世勣,民部的郎中、侍郎可镇不住。

  这两位要是贪渎起了缴获,又或者私底下给有功的将士们分润战利品,民部的郎中或者侍郎根本不敢拦,事后甚至都不好如实上奏,说不定还得给这两位擦屁股。

  所以,如果不是被宰相的位置迷了眼的话,民部尚书本人有很大的几率会出现在这里。

  “元吉,我们的人和民部的人已经点算过了营里的浮财,也跟营中军司马的钱册核对过了,出入不大。”

  李世民进了帐篷,也没有含糊,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对于李世民突然关心起了营中的缴获,李元吉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浮财回头都会用到对吐谷浑、对西突厥、对吐蕃的战事上,而这三场战事在李世民所写的策略中占据着相当大的比重。

  所以不容有失。

  所以李世民才会如此在意营中的缴获。

  因为现在营中的每一份缴获,以后都有可能成为射向吐谷浑人、突厥人、吐蕃人的利箭,亦或者砍向他们的长刀。

  而多一支箭矢、多一柄长刀,就多一分取胜的希望。

  所以不得不重视。

  “出入不大,也就是有出入咯?”

  李元吉调侃似的问。

  中军的军司马一脸的苦笑,灵州的军司马低下头看向了脚下已经被踩的泛光的土地,民部郎中欲言又止。

  李世民则翻了个白眼道:“铜铁上的出入根本没办法计较,能计较的出入就是金器上的,而这些金器都是你拿走的,中军的军司马今早虽然已经销账了,可灵州和民部的复册还没有销账,所以才出现了出入。

  怎么,你要因此事问责吗?”

  李世民口中所说的铜铁没办法计较,是因为铜器铁器还好,可铜钱或者铁钱的话,在搬运的过程中,肯定会出现疏漏,搬运的将士们也有可能顺一些。

  朝廷也好,他们也好,都不好为这种事情大动干戈,去兴师问罪。

  毕竟,比起分润出去的战利品,以及将校们在分润战利品过程中多吃多占的,将士们拿的那点根本就不算什么。

  用九牛一毛来形容那都是在侮辱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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