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红 第612章

作者:圣诞稻草人

  十二月十五。

  苏定方和罗士信一行率先抵达绥州,当日,延州都督兵败塞门镇,延州都督被斩,延州府兵、各县守军、乡勇,共计一万多人,有四千多人被阵斩于塞门镇,三千多被俘,还有两千多人被迫退入绥州。

  击败延州都督的正是那个在历史上名气没有颉利和突利大的苏尼失。

  李神符在得到消息以后,立马派殷开山率一万兵马到吐延水畔接应,同时命殷开山据吐延水而守。

  苏定方和罗士信在得到消息以后,由罗士信率三千精骑,日夜不歇的赶往了吐延水畔。

  一时间,吐延水畔成了绥州最激烈的战场。

  十二月十七。

  殷开山和罗士信在吐延水畔跟苏尼失战了一场,殷开山和罗士信借助吐延水的地利优势,挡住了苏尼失的大军压境。

  苏尼失碍于吐延水的地形不利于突厥骑兵发挥,所以将战场从吐延水的上游扩大到了吐延水下游的清涧。

  同一时间,在绥州外的突厥兵马也对绥州的大斌、上县发起了猛攻。

  绥州从北到西,从西到南,几乎全部沦为了战场,仅有东边无战事。

  苏定方赶到吐延水畔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二月十九了,罗士信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一直率领着三千精骑奔驰在吐延水和清涧的整条防线上。

  当苏尼失将战线拉到上百里长的时候,突厥十万多兵马的优势就彻底被发挥出来了。

  面对十万多兵马从吐延水到清涧的任何一个地方袭来,以及不分昼夜的滋扰和攻伐,殷开山和罗士信除了固守几个重要的渡口外,剩下的时间都奔波在漫长的防线上。

  殷开山还好,由于手里的兵马够多,且全都是步卒,所以只需要守好几个重要的渡口就行了。

  罗士信就不一样,手里的全是精骑,所以在防线上奔波的重任就落到他头上了。

  苏定方见到罗士信的时候,罗士信的双眼已经被红血丝填满了。

  “士信!”

  苏定方在吐延水和清涧的交汇处,一把拽住了罗士信的马缰绳,高喊了一声。

  罗士信咬着牙道:“我该去延川口驰援了,他们那里只有一百人不到,根本顶不住。”

  苏定方紧紧的拽住马缰绳,沉声道:“兄弟们都已经到了,你该歇歇了!”

  罗士信下意识的侧过头,瞪着猩红的双眼道:“我不去!他们会死的!”

  苏定方再次沉声道:“我已经派人去了,你可以歇歇了!”

  罗士信声音沙哑的道:“我们的兵力不够,你顾了延川口,就顾不了其他地方了,我去其他地方……”

  苏定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拔高了几度喊道:“我知道你还撑得住,我也知道你这么做是不想让绥州失守,不想让那些死守在各个渡口,各个要道的兄弟们孤立无援。

  可你手底下的兄弟们撑得住吧?”

  罗士信目光有些失神,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将士以后,发现原本跟着他的三千人,已经剩下不到一千多了,其中绝大多数人身上带着伤,一些人甚至已经昏死过去了,只是用束甲的腰带将自己绑在马背上,所以才没从马背上掉下去。

  几乎所有人双眼都是红的,几乎所有人脸都是白的,一些人生了冻疮,已经开始流脓了。

  “让他们歇歇吧……”

  苏定方压低了声音说着。

  罗士信愣愣的盯着身后的将士看了好一会儿,生硬的点点头道:“那就歇歇吧。”

  他可以不体恤自己,但他不会不体恤自己的兄弟。

  很多时候,他把兄弟的命看的都比自己重要。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死撑的同时,他的兄弟们也在无怨无悔的跟着他死撑。

  几乎在说完话的一瞬间,罗士信就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一样,趴在了马背上,人倒是没晕过去,但浑身已经感受不到一丝力气了。

  手上、脚上、脸上、耳朵上,同时涌上了蚂蚁撕咬一般的搔痒,想挠也没有力气。

  “噗通……噗通……噗通……”

  他背后的那些将士们,像是下饺子一样的一个又一个的栽下了马背。

  苏定方一边上千扶助罗士信的同时,一边冲麾下的人高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帮兄弟们卸甲,埋锅造饭,再将军中的大夫们全叫过来。

  从突厥人手里抢的那种治冻疮的油,全给兄弟们用上!”

  十二月的北方是寒冷的,尤其是临近突厥的地方,更为寒冷。

  平日里什么都不做,仅仅是多在屋外晃荡几圈都有被冻伤的可能,更别说冒着冷风,在河边奔驰三天三夜了。

  相比起其他地方,河边的冷风格外的阴冷,造成冻伤的几率更大。

  苏定方已经看到了罗士信,以及罗士信麾下一众兄弟中有不少人冻伤了。

  相比起那些将士,罗士信的冻伤明显更严重,因为他将属于自己的大氅送给一个年龄不大的将士了。

  在苏定方将罗士信从马背上抱下来的时候,罗士信已经睡过去了。

  在帮罗士信涂上了治冻疮的油,以及裹上厚厚的大氅以后,苏定方才开始分派兵马去驰援各方。

  对于突厥人将兵马散开,将战线从吐延水拉到清涧,他跟殷开山和罗士信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和见解。

  在殷开山、罗士信眼里,突厥人这是一种发挥自己兵力优势的行为,在突厥人自己眼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一种送人头上门的行为。

  突厥人眼下兵力雄厚,将兵马散开,拉长战线,是能充分的发挥兵力雄厚的优势,可同样的,突厥人也给了他们逐个击破,分批绞杀的机会。

  他们根本没必要一味的固守,他们完全可以在防线上打开几道对他们有利的缺口,放突厥人进来,然后再沿途上设伏,一批一批的把突厥人当猪杀。

  一直杀到突厥人不敢再随意的越过防线,一直杀到突厥人不得不重新将兵力集中在一起,在吐延水的某一个地方跟他们展开正面的厮杀。

  所以,苏定方在分派兵力的时候,只分派了一部分兵马去驰援各个渡口,各个要道,然后将剩下的兵马留在了身边。

  同时,又给殷开山去了一份文书,让殷开山放开城平、绥德渡、延川口,分批放突厥人进来。

  无论是城平,还是绥德渡和延川口,都是有利于大唐兵马设伏的地方。

  所以只要突厥人敢进来,苏定方就有信心能全歼他们。

  犹豫城平、绥德渡、延川口分别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几乎就在绥州境内的吐延水和清涧的上中下三个点上。

  所以苏定方没敢照顾罗士信太久,在罗士信还没睡醒,还没养好精神的时候,就已经率军离开了,只留下了数百人照顾罗士信等一众人,并且将在绥德渡设伏的重任交给了罗士信。

  罗士信醒了以后,苏定方已经走远了。

  罗士信在带着兄弟们简单的吃了一餐饭以后,马不停蹄的赶往了绥德渡。

  同行的还有苏定方留下的数百将士。

  对于苏定方制定的新的防守的谋略,他根本没有怀疑,也没有追着刨根问底,而是选择了第一时间去执行。

  他跟苏定方在一起共事已经一年多了,已经相处出了一些默契,对于苏定方在兵法谋略一道的造诣相当佩服。

  所以苏定方制定的谋略,他不会怀疑。

  他很清楚,他不是一个靠脑袋吃饭的人,所以他知道苏定方制定的谋略,一定比他高明,所以他也没理由怀疑。

  但是,有人不这么想。

  这个人就是殷开山。

  在殷开山拿到苏定方的‘命令’的时候,整个人是懵逼的,错愕的,不知所措的。

  论官爵,他跟苏定方平级,论封户,他还比苏定方多。

  并且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上下级的关系,更没有从属的关系。

  在河北道的时候,他是隐姓埋名的叛军首领,一切都由李元吉暗中操控,所以他不得不听从苏定方这个李元吉麾下的犬马。

  可如今他已经离开河北道了,并且恢复了他大唐国公的身份,跟李神符一起统领着绥州的兵马。

  跟苏定方已经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苏定方已经没办法携李元吉之威来号令他了,可苏定方居然还给他下‘命令’。

  这让他很愤怒,心里很不痛快。

  “嘭!”

  殷开山愤怒的拍响了军帐里的案几,破口大骂道:“姓苏的欺人太甚!”

  一众守在军帐外的校尉听到主将发怒了,赶忙冲进了军帐。

  “将军?”

  “将什么将,军什么军,有被人骑在头上的将军吗?!”

  殷开山再次拍着案几破口大骂。

  一众校尉一脸茫然。

  殷开山瞪起眼道:“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去放开城平口,在城平口后设伏,等待突厥人自投罗网?!”

  一众校尉更茫然了,这又是个什么章程?!

第六百九十一章 唐突之战(四十)

  “你们自己看!”

  殷开山见校尉们全部一脸的不解,又气又怒的将苏定方送过来的文书递给他们看。

  一众校尉们在传阅了苏定方的文书以后,才明白殷开山为何会如此生气,一个个看殷开山的目光就变得十分古怪。

  殷开山瞪着校尉们,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难道你们觉得苏定方的办法不是个好办法?”

  校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古怪的没说话。

  办法肯定是个好办法。

  由被动化为主动,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毕竟,攻守之间,攻是最占便宜的事情,他们可以依照自己的心思,依照自己的特长,随心所以的去跟突厥人作战。

  守就不一样了,守是一件很被动的事情,只能被突厥人牵着鼻子走,根本就不能发挥他们的特长,更不能随心所欲的去跟突厥人作战。

  只是,他们的主将是殷开山,不是苏定方。

  眼下殷开山明显对苏定方命令他非常不满,他们自然不甘出声说苏定方的办法是好办法,只能看殷开山怎么定夺。

  “怎么都不说话了,都哑巴了?”

  殷开山瞪大了眼睛喝问。

  校尉们迟疑了一会儿,一个校尉作为代表,向前一步,拱了拱手道:“卑职等人全听将军的命令。”

  殷开山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还算你们识趣。苏定方虽然人不怎么样,还越级教我怎么打仗,但他提出的办法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我们的兵力本来就不如突厥人,如果一味的固守的话,只会跟突厥人僵持下去。

  突厥人会不会趁机从大斌攻破绥州,我们谁也不知道。

  所以为了占据先机,为了尽快的击溃突厥人,我们不妨听苏定方一次。”

  说到此处,殷开山突然板起脸,一脸肃穆的道:“传我军令!”

  一众校尉一瞬间就站直了,一个个竖起耳朵等候殷开山的命令。

  殷开山道:“命,左一、左二、左三三校,在城平口抵挡突厥人的攻伐,必要的时候可以假装不敌,放一部分突厥人进来。

  记住,一次最多只能放两千突厥人进来,再多我们就吃不下了。”

  左一、左二、左三三校的校尉齐齐拱手道:“喏!”

  殷开山继续道:“命,右一、右二、右三三校,外加怀州校、郑州校、汝州校六校,共计三千人,在城平口后的城平谷设伏,一旦有突厥人进入城平谷,立马展开猛攻,力求歼灭全部来敌。”

  “将军放心,卑职等人纵然是死,也不会放一个突厥人过城平谷!”

  怀州都督府的校尉一脸郑重的抱拳说。

  殷开山满意的点了一下头,语重心长的道:“你们怀州、郑州、汝州三校此前在徐世宗的蛊惑下,闯下了大祸,皆是代罪之身。

  齐王殿下不计前嫌,饶恕了你们的罪行,但不代表你们就没事了。

  你们必须在此次绥州的战事中奋勇杀敌,力求斩获更多的战功,以此来证明你们的忠诚。

  我相信,只要你们向大唐证明了你们的忠诚,齐王殿下不仅不会再计较你们之前做过的一切,还会重重的赏赐你们。”

  怀州校、郑州校、汝州校三校的校尉,重重的点头。

  殷开山继续下命令道:“命,慈州校、蒲州校两校,在城平谷外埋伏,一旦有突厥人冲出城平谷,第一时间歼灭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冲出城平。”

  慈州校和蒲州校两校是殷开山从李孝恭手里借调的人马,属并州大总管府统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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