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红 第530章

作者:圣诞稻草人

  刘俊迟疑了一下,似乎想阻止,但却没阻止。

  李元吉捧着装着李幼良脑袋的匣子,漫步走进了两仪门。

  两仪门内的景象跟往日变得截然不同。

  欢快的乐曲没有了,来来往往的宫人也没有了,守在各处的甲士,以及竖立在一个个旗坑中的旌旗也没有了。

  有的只是一片冰冷的瓦片砖头和木头。

  看起来有些萧瑟,也有些清冷。

  “噗通!”

  “殿下!求求您!求求您放婢子出去吧!求求您了!”

  李元吉走到殿前的时候,从殿前的石兽后窜出来一个人影,吓了李元吉一跳。

  不等李元吉反应过来,人影就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了他的面前,然后就是一个劲的磕头,一个劲的哀求。

  李元吉定睛看了看,是一个模样还算出众的宫人,只是身上的衣服有点脏,头发也有点撒乱,精神嘛,到还算是正常,不过距离不正常应该不远了。

  不正常了以后,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李元吉不可能让一群疯子去伺候李渊,刘俊也不敢让一群疯子待在两仪殿。

  所以当有人在两仪殿被关疯了以后,刘俊会悄无声息的派人将其处理。

  “你是被选到此处侍奉我父亲的,还是自愿来的?”

  李元吉微微皱着眉头盯着跪着的宫女问。

  宫女还在一个劲的磕头,一个劲的哀求,似乎没听到。

  李元吉又不得不重复了一遍,这下宫女听见了,也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已经被磕破的额头,凄凄惨惨的道:“婢子……婢子是自愿来的……”

  李元吉心头一冷,盯着宫女冷冰冰的道:“可是听到了来此处侍奉我父亲,有可能会被宠幸,所以就自愿来了?”

  宫女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垂下了头,开始磕头,开始哀求。

  李元吉冷哼一声道:“你是因为想攀龙附凤所以才落得今日这个下场的,怨不得旁人,所以我不会救你。”

  对于这种想攀龙附凤才来到两仪殿的人,李元吉打心眼里不齿,也不会救。

  因为这种人是为了荣华富贵主动送上门的,无论有怎样凄惨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不值得怜悯,也不值得救。

  “殿下!殿下!您就放过婢子吧!”

  宫女听到了李元吉不愿意救她,一下子仰起了头,涕泪横流的大喊着往李元吉身上扑。

  李元吉抬腿就是一脚,足足将人踹出去了一丈远,迈步上了两仪殿前的石阶。

  阶梯上,依着柱子昏昏欲睡的宫人比比皆是,橫躺在宽大台阶上的身影也重重叠叠。

  许是李元吉的脚步声过于沉重,惊到了她们,也许是她们这几日都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睡的很浅。

  所以当李元吉踏上了台阶以后,一双双楚楚可怜的美眸就齐齐睁开了。

  “殿……”

  “噤声!打扰我父亲小酣可是要被杀头的!”

  一众宫女们一个个在看到了李元吉以后,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猛然坐起身,想要惊呼。

  李元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了一句,迈步进了两仪殿。

  两仪殿内。

  李渊披头散发,穿着一件宽大的蝉衣,亮着肚皮,高卧在属于他的宝座上,在他身边,躺着许多模样靓丽的女子,绝大多数都衣衫不整。

  在陛下的一侧,裴寂也穿着一件蝉衣,像是一个蚕一样曲卷着,怀里抱着一个纯银的酒壶,躺在那里。

  李元吉望着殿内的一切,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李渊自甘堕落吧,他没这个资格。

  说李渊荒淫无度吧,他也没这个资格。

  因为李渊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两仪殿内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场面,一方面是李渊自己作的,一方面也跟他‘夺’去了大权有关。

  李元吉绕着散落在各处的酒盏、银盘、木托、果核、残羹剩饭,以及一个个娇美的身影,走到了陛下。

  李元吉没有去打扰李渊酣睡,而是放下了装有李幼良脑袋的盒子,收拾起了散落在陛下各处的东西。

  虽然只是装装样子,但李元吉干的却十分起劲。

  从陛下收拾到陛下,从陛下又收拾到了殿中。

  时间就像是织布机里穿行的梭子,嗖的一下就过去了一个时辰。

  “呵呵呵……我还以为你差人来传话,说要来见我,是要逼我退位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李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懒散的瘫坐在宝座上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李元吉拿着刚刚捡起的酒盏放在了一侧的矮几上,回身拱手道:“父亲何出此言?难道不相信我之前的话?”

  李渊呵呵一声,继续皮笑肉不笑的道:“信,怎么能不信呢!不过你现在能忍住不要这个位置,不代表你以后也能忍住,更不代表你手底下的那些人也能忍住。”

  说着,李渊拍了拍坐下的宝座,感慨道:“我说我在晋阳起兵之前,从没有想过坐这个位置,你信不信?”

  李元吉缓缓起身,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李渊继续感慨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在你二哥和刘文静、裴寂赶到晋阳宫劝我之前,我都没想过要起兵,要造反。

  毕竟文献皇后那是我姨母,杨广是我表弟。

  杨广虽然待我一般,但文献皇后却待我不薄。

  我们是亲戚,也勉强算是一家人。

  我怎么可能造自家人的反呢?”

  李元吉捧了一句,“可您还是反了……”

  李渊点点头道:“是,我还是反了。我心里不想反,可你二哥,我身边的人,都告诉我该反,也必须反,后来你大哥,以及你的叔父和堂兄们也这么跟我说。

  所有人都在告诉我,我该造反,你说我反不反?”

  李元吉没说话。

  李渊自问自答道:“我必须反,因为我不反的话,他们很有可能就会将我架起来,又或者反我。

  我必须反,因为我不反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葬送我李氏上百年来积攒的一切。”

  说到此处的时候,李渊下意识的站起了身,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元吉道:“我也只能反,因为我不反的话,没人盯着他们,他们根本没办法打下这偌大的江山。

  我也只能反,因为我不反的话,他们,或者其他人手里的刀,会架在我脖子上,会架在我李氏的脖子上。”

  “现在!你告诉我!当你手底下的人都劝你篡夺我的位置的时候,当你手底下的人,以及你身边绝大多数人逼你篡夺我的位置的时候,你又能怎么做?”

  李渊说到最后,厉声惧色的喝问。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是父亲对我最后的考验?又或者说父亲是想知道我被逼无奈的时候,到底会不会篡夺您的位置?”

  李渊没有犹豫,点头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李元吉也跟着点了一下头,淡然笑道:“那我就明确的告诉父亲,我不愿意的话,没人能逼我……”

  李渊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凭什么?放眼望去全是劝你称帝的人,你凭什么阻止他们,又凭什么让他们放弃他们的野心?”

  李渊大笑着质问。

  不等李元吉搭话,李渊又嘲笑道:“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愿意,你要是抵死不从,他们就会去找别人,就会成为你的对手,就会成为你的死敌。

  当你知道了你会跟所有人为敌的时候,你还敢不愿意吗?”

  李元吉沉默了一下,笑道:“父亲稍等!”

  说着,李元吉迈步出了两仪殿,没过多久以后,在李渊略显惊愕的目光中举着殿前的石兽回到了殿内。

  李渊喃喃的感叹道:“力达千斤,虽然无人能敌,但挡不了朝野上下所有官员聚集起来以后所形成的大势。”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道:“我知道……”

  然后举起手中的石兽,一个助跑,奋力的向殿外丢去。

  石兽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飞出了殿内,又在殿外飞了很长一段距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落下了许多碎石。

  李渊被惊的张大了嘴,愣愣的站在原地,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

  裴寂,以及殿内一众装睡的莺莺燕燕,再也装不下去了,此刻也纷纷瞪大了眼,张开了嘴,一脸惊恐,一脸难以置信。

  这……这……这特么不是人吧?!!

  这特么是神仙吧!!

第五百八十七章 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李元吉无视裴寂和一众莺莺燕燕的反应,在李渊目瞪口呆的神情中,笑吟吟的道:“父亲觉得……我敢不愿意吗?”

  李渊在李元吉的呼唤下缓缓回神,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嘴皮子有些哆嗦的磕巴道:“你可尽了全力?”

  他刚才看的很清楚,李元吉在丢出石兽的时候并不费劲,甚至还在殿内跑了几步,这说明李元吉仍有余力。

  只是他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有人能在举起千斤重的石兽的时候,还有余力。

  李元吉继续笑道:“父亲觉得呢?”

  李渊又吞了一口唾沫,故作镇定的道:“我看你举起石兽的时候步履轻盈,也没有喘息,应该还有几分余力。”

  李元吉并没有明言,乐呵呵的笑道:“父亲觉得有,那就有……”

  说到此处,李元吉又笑问道:“父亲觉得,我有资格不愿意吗?”

  李渊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有肯定是有。

  毕竟能力达千斤的人,无一不是能一人成阵的猛士。

  李元吉在力达千斤的同时,仍有余力,那就说明李元吉使出全部力量的时候,足以越过一人成阵的壮举,达到一人成军的新高度。

  可以预料的是,只要李元吉身穿上重甲,手握住利器,在面对三四千人的军阵的时候,也能杀一个来回。

  在不计较超大型军械助阵的情况下,在不计较体力消耗的情况下,可以说李元吉在临阵厮杀方面已经无敌了。

  而宫中没有超大型军械,长安城内也不允许有超大型军械的存在。

  所以在阴谋阳谋等各种谋略上不能战胜李元吉的话,李元吉在长安城内也是无敌的。

  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想法,也没有人敢左右他的想法。

  因为这么做的后果,没有人能承担得起。

  “有倒是有……但你应该清楚,能杀死一个人的手段永远不止有武力这一个选择,还有阴谋、阳谋等各种谋略,还有亲情、友情等各种情谊,还有人的欲望……”

  李渊没有故弄玄虚,坦然的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李元吉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不得不承认李渊说的是对的。

  因为人其实是很脆弱的,能杀死一个人的方式永远都不止武力一种,还有其他很多种方式可以选择。

  阴谋可以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去,并且会死的不明不白的。

  阳谋可以逼的一个人不得不结束自己的性命,死的会很悲壮。

  亲情、友情,甚至爱情,只要人在这中间有一项在意的,就容易被人当成把柄,容易被人拿捏,会被逼着做许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杀人、放火、自缢,全凭背后操纵之人的心情。

  历史上被这些情感所牵绊,最后落得个身死道消下场的例子比比皆是。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比如凌敬,凌敬就是因为他掌控了窦婠,才不得不被他驱使的。

  他当初要是不拿窦婠做要挟的话,凌敬恐怕会当场拒绝他的招揽,然后继续回‘御马监’去做‘弼马温’。

  虽然凌敬有一身的才学需要施展,也有一腔的抱负需要去实现,可跟和窦建德的君臣情谊比起来,他明显更看重后者。

  也就是说,施展才学的地方也好,实现抱负的路径也罢,在他眼里都没有跟窦建德的君臣情谊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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