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红 第297章

作者:圣诞稻草人

  女官会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门口。

  李元吉端着茶盏,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只是什么也没说。

  孩子,我就喜欢用放羊式的方法教育,你要是不满意,大可以带孩子离开。

  绝不强求。

  “妹妹,嫂嫂今日过来,一是为了看看你和四弟,二是为了请你入宫,陪嫂嫂一起操持腊月的傩戏。”

  长孙陪着杨妙言说了许久许久的场面话以后,才道明了来意。

  傩戏又叫跳傩,是汉族最早,也是最古老的祭神跳鬼、驱瘟避疫的祭祀舞蹈。

  也是汉族最早,最原始的戏剧。

  更是一种最庄重的祭祀方式。

  每一岁腊月的时候,宫里就会举行盛大的傩戏祭祀。

  参与祭祀的多达上千人,观众囊括了长安城内的所有文武。

  主祭便是大唐最尊贵的人,也就是大唐的皇帝李渊。

  杨妙言听到长孙要邀请她一起操持腊月的傩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重的起来,由此可见傩戏祭祀在唐人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杨妙言问,“嫂嫂,此事往年不都是长嫂在操持吗?”

  长孙绕有深意的瞥了李元吉一眼,苦笑着对杨妙言道:“往年确实如此,可今年不知道怎么了,父亲非要你我二人操持。”

  杨妙言忍不住道:“可我并没有接到父亲的旨意。”

  长孙拍着杨妙言的手,道:“我现在告诉你了,你不就知道了?”

  杨妙言瞬间变得哭笑不得。

  李元吉能理解长孙和杨妙言一个苦笑,一个哭笑不得。

  据他了解,傩戏祭祀跟寻常的祭祀可不同,不是站在太庙前,各归其位,听一听上表祖先,亦或者上苍和九幽的祭文那么简单。

  傩戏祭祀是要演的,是上千人带着脸子,也就是俗称的面具,又唱又跳的展示给八方鬼神,以及上苍九幽看的一种祭祀。

  曲目很长,必须完整,必须有始有终,有头有尾,必须让八方鬼神和上苍九幽给看高兴了,看尽兴了,来年不降下病灾。

  所以傩戏祭祀很长,往往一场祭祀,要持续两三个时辰。

  为了避免出错,为了让八方鬼神和上苍九幽满意,傩戏祭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精力去排练。

  李渊虽然是主祭,但是只需要在真正的时候露脸。

  但长孙和杨妙言作为操持者,就得天天露脸,并且劳心劳力的。

  所以长孙一脸的苦笑,杨妙言一脸的哭笑不得。

  李元吉努力的回忆了一下脑海里有关傩戏祭祀的记忆,发现傩戏很像是戏剧、跳大神、古乐、古典舞蹈的一种结合体。

  亦或者说,戏剧、跳大神,以及一部分的古乐、古典舞蹈,是从傩戏中演变而来的。

  戏剧中有生旦净末丑一说,傩戏中也有未、净、生、旦、丑、外、贴旦、小生一说。

  两者之间明显的有着必然的联系。

  不过,戏剧加上跳大神,总让李元吉有点违和感。

  李元吉觉得,这种违和感,大唐上下,应该在只有他一个人有。

  毕竟,他是先知道的戏剧和跳大神,然后才知道的傩戏。

  而唐人,只知道傩戏,却不知道戏剧和跳大神。

  尤其是跳大神,在后世都已经被玩坏了。

  提到跳大神,总会让人觉得有一种愚昧无知的感觉。

  正是因为有这种感觉的加持,所以李元吉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傩戏充满了违和感。

  但这种话,他又不能说,甚至都不能私底下跟人分享。

  因为这个时候讲究的是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祭祀和战事在人们心里的地位极高,根本容不下有人非议。

  李元吉敢肯定,他敢将自己对傩戏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的话,一旦被传扬出去,一定会有人站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蛮夷、胡种。

  即便是会死,人家也在所不惜。

  在这个时代,怼皇家就是一种不畏强权的精神,尤其是怼李家这种本身就有瑕疵的皇家,人家可以无所畏惧。

  “嫂嫂您就不该告诉我啊。”

  杨妙言苦笑着说。

  傩戏祭祀,杨妙言倒是懂,也勉强能操持,但她不想插手这种事情。

  婆婆虽然已经亡故了,但是长嫂和二嫂还在呢。

  这种事情本不该落到她头上的。

  长孙冲着杨妙言眨眨眼道:“这可是父亲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见杨妙言苦笑着不答话,长孙又道:“父命难为,你我都拒绝不了。”

  杨妙言苦笑着点点头。

  父命确实难为,更别提这父命中还带着君命。

  “那你就收拾收拾,随嫂嫂进宫吧。”

  长孙见杨妙言答应了,准备带杨妙言一起回宫。

  说完这话以后,还特地看向了李元吉道:“四弟今岁可要继续扮演方相氏?”

  方相氏是古代民间普遍信仰的一位神祇,主掌驱疫避邪。

  唐代的傩戏祭祀中,方相氏足有四位,各领十二位黄门弟子,以及一方神兽,外加一百二十位扈从。

  前身扮演过方相氏两次,所以长孙才有此一问。

  但李元吉对这种事明显无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长孙追问李元吉是不是相中了其他的位置。

  李元吉果断说自己有脑疾,大夫说自己不适合在外面又唱又跳的吹冷风,所以就不参加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廉价的清高

  长孙见李元吉不愿意再演傩戏,也没有强求,催促着杨妙言收拾好东西以后,带着杨妙言和一众莺莺燕燕准备返回皇宫。

  临走的时候,长孙的女官悄然而回,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了好久。

  李元吉眼看着长孙的神情变了又变,心里明显的不平静,不过她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叮嘱李元吉要照顾好李承乾。

  李元吉自然是满口答应。

  长孙则一副千恩万谢的样子,带着杨妙言和一众莺莺燕燕,离开了九龙潭山。

  李元吉望着长孙一行的队伍消失在了精舍外的大道上,晒笑了一下。

  他敢肯定,长孙现在杀了他的心思都有,只是碍于她的丈夫还惦记着自己的东西,所以她不得不忍气吞声,继续对自己笑脸相迎,并且忍痛割爱,将李承乾留在此处。

  有付出才有回报嘛。

  不过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能不能得到回报,就得看谁的手段高明了。

  毕竟,投资是有风险的。

  杨妙言一走,九龙潭山的精舍就显得更加喧闹了,主要是李承乾、李令、李絮、李承业四个小家伙没有了人约束,也没有了人管教,就显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一下午的时间,四个小家伙从精舍的一头,玩到了精舍的另一头。

  但凡是有人的地方,几乎都被他们折腾了一遍。

  但凡是他们拿得动的东西,也几乎都被他们糟蹋了一遍。

  小熊猫虎虎无疑是最惨的。

  一会儿被他们塞到花瓶里,一会儿又被他们塞到木桶里,一会儿被他们扣到盆下,一会儿又被他们吊在树上。

  李元吉总觉得,小熊猫虎虎再被他们这么折腾下去,迟早会死,所以忍不住阻止了一下。

  然后就被嫌弃了,四个小家伙还不敢冲他吹肚子瞪眼,但是用白眼仁看了他大半天,而且见到他出现,就躲去别处了。

  “我是不是对他们太仁慈了,以至于他们在我面前一点儿敬畏心也没有?”

  李元吉眼看着四个小家伙又一次嫌弃的避开了自己,忍不住侧头瞥向身旁的马三宝疑问。

  马三宝双手叠在腹前,慈眉善目的笑道:“您确实对他们太仁慈了……”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您要是能拿出对待我家二少郎时一半的严厉对待他们,他们一定会对您充满敬畏。”

  李元吉有点心动,但又觉得李承乾四个小家伙应该经受不住他的毒打,所以感叹着道:“自己人……下不去手。”

  马三宝脸上的笑容一僵,嘴角抽抽了一下,道:“对我家二少郎,您就下得去手了?他可是您的亲外甥!”

  李元吉感慨道:“我的亲外甥不知道有多少,我也疼不过来啊。”

  马三宝脸上的笑容更僵了。

  虽然李元吉说的是实情,但亲外甥和亲外甥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其他公主生的儿子,能跟平阳公主殿下生的儿子一样吗?

  “您就不怕我将这话告诉我家主人?”

  马三宝忍不住问。

  李元吉又瞥了马三宝一眼,道:“我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就不怕你去找我阿姊告状。”

  马三宝又问,“您就不怕我家主人生气?”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有什么好生气的,令武已经是大孩子了,也到了学本领的年纪了,就应该对他严厉一些。

  要是像是对待李承乾、李令、李絮、李承业一样对待他,任他胡作非为,信马由缰,只会害了他。

  所以我阿姊即便是知道了此事,也不会生我的气,更不会怪罪我。”

  马三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见过巧舌如簧的,但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巧舌如簧的。

  人真的可以无视自己的面皮,如此无耻的为自己的区别对待,以及偏心开脱吗?

  脸还要不要了?

  “令武能有您这么个好舅舅,还真是天大的福分啊。”

  马三宝沉默了良久,忍不住感慨,‘福分’两个字咬的极重。

  李元吉背负双手,毫不犹豫的道:“那是自然。现在大唐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好舅郎。”

  马三宝张了张嘴,“舅舅和舅郎有着天壤之别。”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都一样,都是母族的人。”

  马三宝彻底忍不住了,“可您不是一个好妻弟。”

  柴绍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

  虽然已经保住了性命,且已经苏醒,但依照大夫所说,要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具体养多久,大夫没给一句准话。

  养好了以后,还能不能继续为大唐出力,大夫也没给一句准话。

  由此可见,柴绍以后的一切,是一片昏暗。

  李元吉瞪起眼,不满的看着马三宝道:“你这是在指责我吗?你知不知道无端的指责一位亲王,要承担怎样的罪责?”

  马三宝无言以对,半晌才嘀咕着道:“您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李元吉就当没听到马三宝这话,开门见山的道:“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来找我,有何要事?”

  马三宝长长的一揖,一本正经的道:“您交给臣的差事,臣已经完成了一半,特地来向您复命。”

  李元吉一愣,请马三宝到了精舍正屋一侧刚刚晾干的茶室内坐下以后,疑惑道:“什么叫完成了一半?”

  不等马三宝开口,又道:“我记得我父亲虽然将王圭和杜淹给发配了,但并没有让他们立即离京,而是让他们等到开春以后再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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