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请我当皇帝 第418章

作者:四代重奸

“我看你也是个有骨气的读书人,怎么动不动就卖儿鬻女?”张顺闻言不由呵斥道。

“我看你也须识得几个字,不知道若是让你管理这些灾民,发放粮食,你能成吗?”

“能……能成!”那中年人闻言一愣,顿时喜极而泣道。

“只要老爷信得过,我保证给你发放的妥妥当当!”

“行,这些交给你了!”张顺不由笑着站起来道。

刚好王锦衣领着十辆牛车赶了过来,张顺便示意他去接手。

“在下姓石名长生,字中珠,这是小女墨希,不知大王如何称呼?”

石墨烯?张顺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差点笑出声来:你特么真会给女儿取名字!

他不由笑道:“以前人家都叫我舜王,现在呢,我自称秦王!”

“啊?见过舜王殿下!”那石长生闻言不由大吃一惊,连忙拜道,“人常言舜王仁义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好了,好了,客套话都别说了,一会儿都要饿死人了,你赶快发放吧!”张顺挥了挥手,不由笑道。

那人闻言不由千恩万谢的取了,不多时喊了十来个青壮,个个拿着木棍守在了粮食旁。

那石长生不知在哪里掏出来了笔墨,寻了一块破布,摊在旁边的一块青石上,让一个妇人在那里记录。

然后,他才喊来几个老者,让他们招呼众饥民排着前来取米。

没有秤,也没用什么容器,那石长生就用手捧着给人发放。

壮男三捧,壮女及老人两捧,小孩一捧,如数发放。

那石长生早饿得不行,发放了一会儿顿时累的气喘吁吁。

他女儿石墨烯,哦,不,是石墨希不由心疼道:“爹爹你歇一会儿,让叔叔们帮忙发放吧?”

“不成,有的手大,有的手小,发放不均,我不能辜负了舜王对我的信任!”石长生不由摇了摇头道。

“爹爹,你捧米放进来!”那石墨希听了,不由拿个瓦罐道。

“一捧画一条线,两捧画一条线,三捧再画一条线,比你手量的还要准!”

“哎,对啊!”那石长生闻言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借来几个瓦罐,量好刻度以后,分成四处同时进行发放。

“这个人也不简单啊!”张顺不由笑了起来,“看样子在饥民中还颇有些威望。”

“知道了?”红娘子闻言不由冷笑道,“说不定他早知道你是谁了,刚才故意演戏给你看呢!”

“演戏也罢,真事也罢,都是细枝末节,不甚重要!”张顺摇了摇头道。

“关键他们确实是快要饿死的灾民,那就足够了!”

“若是我眼看不到,而听不到,还能当做不知道。”

“如今既然我亲眼所见,岂有坐视不理之道?”

“你啊,就是喜欢滥发善心!”红娘子不由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他一句。

只是看她那眼里的笑意,说不得她到底是生气,还是自豪。

第56章 石墨希

“回禀舜王,饥民计有壮男四百三十一人,壮女计有二百七十九人,老弱四十三人,孺子六十二人,计有八百一十五人,共发放粮米两袋半,还剩粮米一百九十七袋半。”那石长生拿着那张破布,前来汇报道。

刚刚喝了点稀粥,石长生面色比之前红润了一些。

“不错!”张顺不由点了点头,“既然你也是个读书人,此地刚好缺一知县,不如为我为担之,不知可乎?”

昨天天耀州知州宋企郊还向自己抱怨耀州和同官事务一应由他打理,实在是忙的脚不点地。

刚巧这石长生也是个读书人,看他发放粮食也颇有章法,张顺便有心招他做事。

那石长生听说要“从贼”本来还有几分犹豫,随即转念一想若非舜王相救,自己饿死也就罢了,恐怕妻女及儿子下场不堪设想。

他不由连忙拜道:“舜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有驱驰,无有不从!”

“哎,你这人!”红娘子闻言不乐意道,“我家夫君救了你全家老小性命不提,还抬举你坐了一县之主,你还扭扭捏捏,不情不愿!”

“夫人教训的是,是石某不对!”石长生闻言不由有几分羞赧,连忙致歉道。

结果石长生话音未落,他那女儿不由拦在了父亲面前,高声辩驳道:“我父亲愿与不愿,乃公事耳!君子岂能因私恩而坏公义?”

“舜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自以身相许,又与我父亲何涉?”

别看这石墨希年龄不大,倒是尖牙利齿,那句“君子岂能因私恩而坏公义”之语,颇有指责红娘子挟恩图报的意思。

不是,你还赖上了咋地?

红娘子哭笑不得,这才多大,就知道抢男人了?

她本来装恶人,想提点一下张顺对他们一家的恩情,结果现在反倒把自己套了进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张顺摆了摆手,指着红娘子道,“看到没有,要长这么漂亮,才有资格做我的女人!”

“你骗人,她旁边那两个男人婆不也是你女人吗?”小女孩不服气道。

马英娘和王奇瑛两人正在旁边看笑话,没想到躺着也能中枪。

“这熊孩子,眼瞎也就算了,嘴巴怎么也那么毒!”两人不由怒不可遏。

一个恨不得一铳打穿她的心脏,一个恨不得一鞭砸烂她的狗头。

“行了,行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别和她一般见识!”张顺连忙一手揪着了一个,生怕她俩冲过去把她生吞活剥了。

“我真的能生……”那石墨希又张口嚷嚷道,结果被他父亲石长生一把捂着了嘴巴。

这时代人最重出身,莫看石长生全家老小快要饿死了,但是仔细算起来,却是一户世代清白、书香门第之家。

别小看这两条标准,那也是不得了。

但就家世清白一项,就要求五服之内没有违法犯罪、从事贱业之人,几乎就能筛掉明末五成以上家庭。

若不是他家遭了难,石墨希莫说与人做妾,就是适龄的时候遇到帝王选妃、藩王娶妻,她也完全有足够资格参选。

所以当初石长生欠人高利贷无法偿还,宁可弃家而走,也不肯让女儿给人做妾,就是这般道理。

我穷也是个清白之家,你富不过是个商贾之徒罢了。

至于张顺,若非占据了陕西之境,施行仁政,被一帮人吹嘘为“舜王在世”,恐怕在这些人眼里也不过是个“贼寇”罢了。

迫不得已之下,做张顺的“妾室”倒不算丢人。

只是作为一个女子,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那丢人就丢大了。

所以当石长生见女儿口不择言,便连忙阻止了她。

“行了行了,别嚷嚷了,既然想留下来,那你就留下来吧!”红娘子见状不由摇了摇头道。

“你……”张顺和马英娘、王奇瑛三人闻言一愣,难道人家隐晦的夸了你一下,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好歹也是个良家女子,若是闹将起来,传出去夫君面上须不好看!”红娘子看三人神情,不由解释了一句道。

好吧,不知为何,张顺突然想起来当初在南阳的时候,大朱氏身着嫁衣一哭二闹三上吊之事。

他不由打了个冷战,便点了点头应了。

好吧,就当自己养了只宠物猴!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张顺安排好新任便宜“老丈人”兼同官知县石长生收拢流民的工作以后,便离开了金锁关,一路向北赶去。

只是刚入宜君县境,就看到流民成群。

有的正在蹲在草丛里用木棍挖草根、野菜,有的则拿着刀子围在树边剥树皮,还有的半大小子则骑在枝丫上,采摘青涩的果子。

“这……这能吃吗?”张顺哪里见过这个。

书上经常说什么“岁大饥,以草根树皮”充饥云云,还真有人去吃这个?

他正要翻身下马前去问询,不意一个清脆的声音应道:“那草根是茅草根,吃起来甜甜的。”

“那菜叶是刺蓟菜,用开水煮了,是难得的美味。”

“那树皮乃是榆树皮,是一等一的好物件。磨制成面,黏如糯米,不下豆麦。”

“其中杨树叶最难吃,吃了浮肿……”

张顺扭头看去,只见她正和红娘子共乘一马,神气活现的点评着路边的草、花、树、果等一应事物,句句不离开吃喝二字。

她虽然早已经洗漱干净,但是却瘦弱的紧。

尤其是穿了红娘子的一件旧衣服,却是宽大了许多,显得身子更加瘦弱了。

你倒是刀子嘴豆腐心,张顺看了红娘子一眼,不由暗暗叹道。

昨晚轮到马英娘值班,所以这丫头就交给了红娘子处理。

结果一晚上就给她收拾的干干净净,还换了身衣服。

只是张顺万万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人居然能够如数家珍一般,随意点评路边常见植物的口感、味道、烹饪的方法以及吃后症状。

数千年前,神农尝百草,以治病救人。

而今却有饥民食百草,以求片刻活命。

他看着路边那些或凶狠,或怯懦,或机警,或憨厚的面孔,又看了看瘦的脸都凹陷了进去的石墨希,脑海里不由蹦出来两个字:“活着!”

是的,无论他们性情如何,本事如何,手段如何,只有一个简单的目标:活着。

一如当初张顺和两千多人被洪水困在汉光武陵一般,只差一个张顺似的人物,登高一呼延安府就会遍地皆反。

哦,错了,实际上已经有很多个这样的人物!

张顺突然这才明白,原本历史上为何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屡败屡起,剿不尽,杀不净。

“王锦衣何在?”他皱了皱眉头,不由下定决心,一刻也不肯耽误。

“末将在!”

“传我命令,让吕维祺从运来的粮食里面分出一些来,发到延安府救灾,不得有误!”

第57章 灾情

张顺带着众人一路向北,经宜君县、中部县、鄜州、甘泉到达了延安府城。

一路上,越往北,情况越惨,几如人间地狱。

且不说其他情况,这路上最显眼的就是悬挂在道路两侧的人头。

那是饥民试图抢夺义军运送往榆林镇的粮草不果,却被护卫粮队的义军士卒砍了的脑袋。

为了震慑铤而走险的饥民,魏知友故意下令让士卒把被砍死饥民的脑袋悬挂在道路两旁,以儆效尤。

从同官县金锁关至延安府城共四百里,一路上不知悬挂了多少头颅。

酷夏的热风一吹,那些头颅齐动,顿时让人在三伏天亦不由毛骨悚然。

然而,哪怕如此处罚这般残酷,依旧吓不住那些饥饿的人群。

不但吓不倒他们,那些被遗弃的尸体反倒成了某些人赖以为生的美食。

原本张顺以为路上悬头颅,路边遗白骨,已经是人间地狱。

结果越往北走,张顺发现越突破了自己想象的底线。

刚开始路边还是森森白骨,走着走着,路边遗弃的都是黑漆漆的骨头。

“这是怎么回事?”张顺忍不住问道。

“烧的!”石墨希强忍着恶心道,“你没读过书吗?”

“易子而食,析骨而炊,说的就是这种事情!”

不是易子而食我听说过,析骨而炊是什么意思?

骨骼不都是钙质结构吗,这能烧的着?

你没欺负我不懂科学知识是吧?

很快张顺发现自己确实是不懂科学知识了。

在过了鄜州大约二十里的地方,张顺等人果然遇到一伙饥民正在路边“煮饭”。

“他……他们在……在吃人!”离挺远,那石墨希不由声音发颤道。

“你怎么知道?”张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