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请我当皇帝 第277章

作者:四代重奸

由不得诸人不拍马逢迎,甚至有心思灵活的连忙又应道:“军情如火,我情愿捐献一百两纹银充作军费!”

“啊?我捐献一百二十两!”

“我捐献一百五十两!”

这下子不少人反应了过来,连忙一个个“急公好义”。

其实话不用说透,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些钱财捐了出去,又不走公账,有多有少,岂不是都落到这通判兜里了?

那通判也乐得合不拢嘴,如今贼势汹汹,圣上锐意重武,用人不拘一格。

自己一挫“闯贼”、“曹贼”,若是能够二挫“顺贼”,再使点银两,万一简在帝心,岂不是财、权、名三得利,前途似锦?

那通判正想着美事儿呢,突然门外一声叫嚷,有一个人猛地跑了进来,大呼小叫道:“不好了,大事儿不好了!”

“大胆!”通判闻言厉声喝道,“什么好了,坏了,有本官在此,何必惊慌!”

“大人,贼人断了咱们的水运!”那人一看通判脸色,便有几分畏缩的低声应道。

“什么!”登时如同晴天响了个霹雳。那人声音虽小,却也被诸人听得真真切切。

朱仙镇是典型的商业城镇,以买进卖出,往来流通为立身之本。它和以瓷器业兴盛的景德镇、以手工业为主的佛山镇截然不同。

一旦流通渠道被断,那么朱仙镇里的货物一来难以如期发卖,二来便难以如期到货,就会造成资金链条断裂。

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明清时期商业发达,不少商人也有了一定的金融意识。

有些时候他们为了牟取暴利,也会“抬钱做本”,买入卖出,赚取差价。

一旦流通断绝,资金链断裂,他们的下场和后世商人也一般无二。

原来这便是张顺的计谋,他直接命令士卒控制了路过通许县的贾鲁河河道,断绝了朱仙镇的水路交通。

和大多数并不了结商业经营的官员不同,这通判主持朱仙镇事务已久,当然明白其中的厉害。

顿时,他也坐不住了,连忙劝慰道:“诸位勿忧,贼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挺个三五日,等朝廷大军一到,贼人自走矣!”

左右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之前那“闯贼”、“曹贼”不也是这个风格嘛。

通判话音刚落,前来报信之人不由欲言又止。

通判见了,便奇怪地问道:“你又有何话要说?”

“那个……那个贼人声称,若是朱仙镇如果不能在这几日内箪食壶浆,以慰义军,便要……便要炸了河堤,毁了河道!”探子吞吞吐吐的应道。

“混账,这等行径与强盗何异?”那通判不由勃然大怒。

“额……他们就是强盗!”探子低声提醒道。

“滚!”通判气个半死,他破口大骂道,“竖子无礼,我与他势不两立!”

随即拂袖而去,只留下一众商户面面相觑。

前有狼,后有虎,这可怎么办?

有人不由唉声叹气道:“咱们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这帮人打打杀杀,如何和气的起来?”

众人皆点头称是,一时间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半晌儿,有人低声念叨道:“我与他势不两立!几位,这话中有话啊!”

众人闻言念叨了几遍,不由纷纷乐了起来。

原来这通判对这帮墙头草心知肚明,别看他们这会儿巴结自己巴结的亲热,若是有了足够的利益,随手就会把自己卖了。

商人重利,卖什么不是卖,只要出得起价!

张顺直接出了一个掘了朱仙镇根子的绝户计,由不得他们不从。

那通判作为官员,对政治敏感性比这般商人反应快多了。

与其等到他们重新勾搭起来做了自己,还不如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好对上面有个交代。

如果日后义军胜利,他也算是卖义军一个人情;如果官兵胜利,他自然可以推说不知,杀几个替罪羊顶罪罢了。

且不说前面战况如何,且说这朱仙镇商户得了镇里通判默许,便凑了些钱财购买了百余石粮食、数百头猪羊,千余只鸡鸭,便送到了张顺营中。

张顺笑眯眯的命人收了,又将这些人请到营里,观一观义军军容之盛,火炮之犀利,然后才对他们说道:“本王仁义,不愿轻造杀戮。”

“商业之事,本王亦略有耳闻。尔其所患者,不过苛捐杂税,关卡卡要罢了,待本王得天下,定然制定商法,理清商规,清理关卡,让天下钱,天下人来挣!”

第86章 招商引资

张顺身为后世来客,对“工商”二字最为深有感触。

莫要看不起这些小商小贩和手工艺者,就是随着他们的成长,最终开启了新的时代,新的社会。

农业固然是天下根本,无粮可吃便会天下大乱。

但是,若无商业流通,社会就会一直停留在低水平重复层次,无法把社会整体效率提升上来。

在原本历史上,就是工业负责器物产出,商业负责流通到各地,彻底摧毁了原本自给自足的低效率农业社会。

张顺深入这时代久了,才深刻的了解到以前教科书上说的资本主义制度能够代替封建制度的原因。

且不说双方的生产效率就是天差万别,但就税收产出一项,商业社会就能够轻松碾压农业社会。

农民一年四季,早出晚归,一亩良田,不过产粮三五石不等。售卖出去,不过获银三五两而已。

而商人一年往返贩卖,获利十倍二十倍不止。若能有效管控起来,朝廷税收何止增长三五倍哉?

思虑到这些以后,张顺再回头审视大明天下。

发现朱元璋原本以元末几乎崩溃的农业社会为基础建立的社会制度,在大明发展了二百多年以后,已经严重阻碍了工商业的发展。

根据张顺这些年的经验,商人每至一处,山水之间有关卡,城池之间有门禁。朝廷虽无繁重税收,一路上官吏吃拿卡要,由不能少。

甚至得罪了某人,直接断绝商道,不许你出入,亦无可奈何。

更兼大明无处理商业事宜的成文法,商镇委派的官员在镇内一言九鼎。商人们往往只能任人鱼肉,忍辱讨好。

张顺和这帮商户侃侃而谈了半天,登时被他们引为知己。

要不是上下尊卑有别,这些商人说不得都要拉着张顺斩鸡头、烧黄纸,与他结为八拜之交。

他们拉着张顺的手,感慨道:“士农工商,几千年来,我等商人虽然薄有家产,奈何仍屈居人下。”

“我听说南直隶盐商一旦有了钱,就会严格约束子弟,定然要考出几个功名来,才算干休。”

“如若不然,即便金银满堂,也不过是待宰的牛羊,有甚用处!”

张顺闻言连忙笑道:“本王素来重信,义军年前购粮之事,不知诸位可曾听闻?”

“哎呀,如雷贯耳,舜王真乃当时季布呐!”

《史记》记载:得黄金百斤,不如季布一诺!商人重信,能如此评价张顺,可谓极矣。

张顺灵机一动,不由笑道:“若有机会,欢迎大家前往洛阳行商!”

“洛阳乃十三朝古都,号为天下之中。北临黄河,西临诸山。豫西之地多产皮毛、药材、宝石、金银铜铁诸宝。”

“诸位若肯前来,本王保证大家赚的满盆满钵。”

这些都是常用客套话罢了,虽然以张顺的身份来讲,诚意十足,大伙倒还有些犹豫。

不意张顺继续笑道:“我有五策,以招商引资。”

“一则,于洛阳准备专开一片区域,谓之商圈,专设商铺,分为药材区、皮毛区、珠宝区、布帛区和钱粮区,专供各位经营。”

“又设专人管理,提供优惠。什么地痞无赖,官吏士绅皆无权插手。保证让大家安心经营,不受其扰。”

“二则,欲拿出豫西山中金银铜铁锡诸矿,招徕有意之人开采。尔等按契经营,我则坐收红利便是。”

“三则,我欲取消治下关卡,废除苛捐杂税,以利天下物资流通。”

“四则,我欲发买城中豪宅十余处,价高者得之。诸位且细细思量,若是日后洛阳复兴,武恐其有价无市,有钱亦无处买矣。”

“五则,待天下稍定,我欲疏通运河,恢复通济渠、永济渠水运,复现隋唐之盛。”

诸商人那听闻过这个手段,顿时被张顺震的目瞪口呆。

古代社会还是以精英政治、密室政治为手段,虽然保密意思不到位,但也没有一个像张顺这样直接公开一二三四五条的罗列出来,直接招徕客商。

这与妓女当街叫卖,有甚区别?

牛金星在旁边不由死命道咳嗽,张顺只当做没听到,意味深长地看着诸位商人。

这是后世招商引资的手段,张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信手使来,果然让这些商人欣喜若狂。

好在他们还有几分理智,私下里心算了半天,未能分辨出其中是否有诈,一时间亦不敢应。

张顺便笑眯眯道:“不妨事,还请诸位回去细细思量,本王若济大业,天下将是商人的天下。”

“除关卡,浚河道,天下货物四通八达。用义军的剑,为义军的财保驾护航!”

那几个商人将信将疑,但是仍然有人忍不住开口道:“若是舜王果如今日之言,天下商人皆是舜王的管事,舜王的财富,舜王的触角!”

张顺哈哈一笑,随即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那牛金星待诸商人刚去,不由噗通跪下道:“臣牛金星有言要谏。民以食为天,自古以来大国,皆以耕战为天下根本。”

“将来舜王富有四海,吃喝穿用一概不愁,何须与蝇营狗苟之辈为舞?”

“更何况自古圣君皆以礼义廉耻,圣人教诲为天下根本。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圣王当为天下表率,一旦重利轻义,则天下皆逐利矣。千年教化之功尽弃,圣人之道不显,此舍本逐末也!”

不是,你一个心狠手黑的主儿,搁着给我讲圣人的大道理?

张顺简直哭笑不得,好在如今此事八字还没一撇,他也懒得和他计较。

张顺摆了摆手,笑道:“唬之而已,牛先生何必如此郑重?”

“如今义军虽占据河南府和汝州一州一府之地,养兵不过三四万,可谓极矣!”

“若是本王再不想点来钱的门路,恐怕不等朝廷来攻,我就要带着诸位出门讨饭去了!”

牛金星闻言不由点了点头,捋着胡须道:“舜王所言甚是,只是恐怕坏了您的名声。”

“若是舜王信得过老臣,不若由老臣来动手。到时候开门招商,关门打狗,咱们赚一把大的!”

不是,这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你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要阻止;而这鸡鸣狗盗之事,你却上杆子爬上来背锅,你这什么人呐!

第87章 前后夹击

河洛地区虽然有山水阻隔,八关锁钥,终究不是关中、山西那样的形胜之地,表里山河。

如今又是官兵强,而义军弱,实在难以坐守。

张顺之所以能够占据此地,一来事出意外。义军一战而斩陈奇瑜,二战而擒卢象升,三战而擒洪承畴。朝廷遽失三员大员,而河南巡抚玄默又意外战死,造成陕西、河南无人坐镇,无法调动兵马,整合力量进行围剿。

二来,张顺趁着官兵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以快打慢,尽量给靠近河洛地区的官兵造成更大的损伤,削弱朝廷的动员能力。

但是,他麾下人马终究不是铁打的,连番大战之下,总是有疲惫的时候。他若是不能在士卒疲惫之前,获得撑过朝廷下一波的反击的力量,恐怕最好结果也只能落得个落荒而逃的下场。

所以在大战之余,张顺也曾经仔细思考过河洛地区的出路的问题。

对一个政权来说,所谓的实力不过是经济、军事和外交罢了。

张顺通过河洛名士吕维祺获得了河洛士绅的支持,倒是能够暂时稳住了政权。但是,仅凭河南府和汝州这一府一州之地,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军队扩张到五万以上。

实际上,多亏了义军接收了福王府的全部财产,才得以让张顺勉强支撑起这三五万军队的东征西讨。

连番征兵之下,甚至连卢氏、嵩县毛葫芦丁壮都被义军征调了许多。

虽然算不上“三丁抽一”,也差不多户户参军了。若是再极力压榨,说不得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根据地就要爆了。

思来想去,除了尽量提升部伍质量以外,须要专注于经济民生才是。

虽然之前有让张慎言、吕维祺等人负责春耕补种,换种耐旱高产作物以及防备蝗灾等事。终究远水不解近渴,恐怕等不到粮食成熟,官兵的反扑就会迅猛而来。

而且河洛之地群山环绕,除了洛阳盆地以外,剩余的几乎全是山区,即便劝课农桑,竭力耕种,亦不足支撑百万民众,数万大军的吃食。

更不要说此地又没有山西的盐铁之利,陕西的甲马之盛,唯有豫西山中产一些药材、皮毛和矿产,又受到山西和荆襄地区的激烈竞争。

思来想去,唯有效法后世招商引资,对这个时代的人进行降维打击,才有一线生机。

先前自己借助从福王府夺得的金银财货,对大明发起了“粮食战”,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如今自己出征在外,也不知那些粮商是否守信,继续再度向洛阳输粮。一时间,张顺思绪不知道飞向了何方。

那牛金星主动请缨以后,等了半天,见张顺有所言辞,便意识到舜王可能不同意自己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