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下乐
第130章 这就是惶惶大势
本来群情激愤的人群都沉默了，只有这个家丁的哀求声，求饶声。
而这些声音，让周围激愤的人群由愤怒变得沉默，然后就是悲哀，是啊，打死他又怎么样？他不过是一个从小被卖进府的非编户而已，这样的人不要说打死一个，你就是打死一万个人门阀世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但是大家却感到了一种悲哀。
“你走吧，像是你这样的人打死一万个，门阀世家都不会心疼的，打死你也没什么用，你只要记住今天的事情就行了。”还是刚刚带头的那个人开口道，说完他直接侧着身子让开了路。
很快周围的人群就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谢谢……谢谢各位大人。”这个家丁什么都没说，只是再一次道谢，然后快速急匆匆的离开了。
看到这一幕的魏征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是他现在就明白这一点，现在，无论长孙无忌他们做什么，都翻不了身，拿什么翻身？
甚至他们如果就这样默认，就这样算了，也许是最好的应对，因为这样一来的话，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但是如果他们越反对，越反抗，他们最后就输得越惨！
魏征转身走了，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这一次蜀王殿下必然赢了，只是赢多赢少而已。
而不仅仅如此，魏征在李恪的身上突然看到了大汉开国名将韩信的影子，终其一生都是大势压人！包括世人误解的背水一战都是如此。
世人以为的都是韩信背水列阵，然后韩信大喊：退无可退，还不死战？接着被逼入绝境的汉军就爆发了惊人的战斗力，将赵国军队给灭了。
这个事情误导了许多后人，几百年后的马谡就是这么将诸葛亮的战略部署给打烂的。
但真实的情况是，在韩信进入井陉xing之前早就派遣间谍调查清楚了，整个井陉通道没有任何伏兵，他才敢将大军开进，这是整个战场最关键的一部！这才有后续的故事，看似背水一战，实则人家是成竹在胸。
否则的话，敌人都不需要动手，将他围在那里，饿就饿死了。
纵观历史，凡是玩背水一战的就韩信成功了，而一些本来有退路的，还非要将退路堵死玩背水一战，都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现在……蜀王殿下同样将所有门阀世家的道路都给堵死了。
第二日朝堂，魏征和房玄龄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果然如同陛下所猜测的一切，长孙无忌等人就好像是没有发生这件事一样，根本提都没提。
看起来，他们这些人都很了解陛下，陛下又何尝不了解他们？只是陛下很多时候，并不说而已，但心里跟明镜一样。
一切照旧，但是长孙无忌等人已经加快了大唐周报的印刷，在朝会第二日结束之后，就再一次发行了大唐周报。
但是长孙无忌等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发行大唐周报之前，“兰陵笑笑生”就再一次贴了一个新的小字报。
开篇就是“呜呼哀哉！昨日之情形我已听说，也许我们这些人很快也无法在这些地方张贴小字报了，因为门阀世家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如果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弄出问题的人。”
“所以，我们这些人必然已是门阀世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或许有一点我们会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也说不准，当然这种事情现在也不太可能发生，但是昨天那些为门阀世家辩解的文章我都看了，也许明天他们就该说，我们这些人都是蜀王殿下的人，都是蜀王殿下交代我们这么说，然后为了跟他们之间的斗争而已。”
“毕竟他们给蜀王殿下泼脏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至于那些张贴给门阀世家洗地的人，大家也不要为难张贴之人了，让他们贴吧，当他们将这些文章贴在旁边的时候，不就是最大的讽刺吗？”
“既然他们愿意给蜀王殿下泼脏水，那今日我不妨自爆身份吧，其实我兰陵笑笑生就是蜀王李恪。”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百姓在悲愤之余，却又都笑了，兰陵笑笑生是蜀王？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宁婵也贴了一篇新的文章，而在末尾也有同样的一句话，其实我宁婵就是蜀王李恪。
当第二个，第三个人如此写的人出现的时候，所有观看这些小字报的人就都明白了，他们不是说他们真的是蜀王，而是说，他们甘愿做蜀王手里面的笔！甘愿做蜀王的开路人！
“兰陵先生说的太好了！今日，我们所有人都是蜀王殿下！蜀王殿下与我们同在！”观看的人群中，有人大声开口喊道。
“蜀王殿下与我们同在！”
……
自从长安城中局面发生了重大改变之后，金吾卫每日都会将遍布长安城的重要小字报都拿回来，给李世民查看。
而房玄龄，魏征二人有时候也会被李世民留下来。
看着这些小字报，说实话，李世民都想不到门阀世家怎么翻盘，别说门阀世家，就是李世民自己，他这个皇帝在思考了几番之后，都想不到任何翻盘的措施。
而房玄龄和魏征等人已经被李恪的惊才艳艳给惊到了。
真就算无遗策，将门阀世家的所有反应都给算到了是吗？并且提前一步直接将所有路都给堵死，而现在看似有了小字报，有了评论栏，但其实长安城百姓依然是无法主动发表意见的，都是被动的接收信息。
在这等情形之下，大唐周报最新一期发布！
销售只有一万份，就卖不动了。
但是大唐周报上的内容，却让所有人都不屑一笑。
大唐周报最新一篇文章说:门阀世家没有掌控大唐周报，大唐周报乃朝廷喉舌，由弘文馆审批如何云云，又说兰陵笑笑生等人其实背后也是有人指示云云，望百姓不要轻信谣言。
看完之后，所有人就一个表情，不屑，极度不屑。
真以为我们不懂？兰陵先生都说了，你必然会诬陷他们是蜀王殿下的人，没错，他们都是殿下的人，我们这些百姓也都是殿下的人！还说什么弘文馆审批，真当我们百姓不懂？另外一位先生就说过一句话，官员职位是朝廷的，但是当官的人心向着哪一边，那谁知道呢？！
而得到了最新消息，望着已经跌破一万份销量的大唐周报，长孙无忌等人默然，甚至这等辟谣的消息是否有用，他们都不知道，除非他们派人去整个长安城去打听。
第131章 挥刀
长孙无忌等人无法猜测长安城百姓的评论，但是李恪却知道，因为遍布长安城的地头蛇们做一个基础的情报搜集工作还是没问题的，再说了，这种情报搜集也不用他们多费劲，无非跟周围的人聊聊这些事情就知道他们的反应了。
当知道最新一期的大唐周报堪堪只卖了一万份，甚至还不到的时候，李恪就知道，时机成熟了，是时候挥刀了。
“开始吧。”李恪嘴里吐出了三个字，他知道当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最后死的不知道是多少人。
但是这话他得说，也必须要说。
随着李恪的命令，他下面的所有文人士子们却极为兴奋，因为他们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如何写一份合适的小字报他们都已经很熟练了，他们这里几百人不可能人人的小字报都贴满长安城，实际上能贴满长安城的只有几个人，大部分人都只是贴两三个坊市而已，而他们这部分人则是充当着差异化言论的任务。
也是外界调查不清楚的人物。
但是随着李恪的命令，所有人都开始炮制了自己的素材。
第二天评论栏上，突然就有一个人自爆，大唐周报的印刷厂乃荥阳郑氏名下的一家商行，这家商行掌柜的名字，商行的所有人员成分等等都列举的一清二楚。
甚至连荥阳郑氏的成本都给列举了出来，说荥阳郑氏为了加快大唐周报印刷，每份报纸至少亏损超过15文。
除了这些之外，这个人什么都没说。
但是这个消息结合着之前李恪给大唐周报锁定“刻板印象”进行的“议程设置”，大唐周报是“被门阀世家所控制”。所有人都有这个有一个固有印象，所以当这个爆料出来之后，所有百姓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了。
这他妈果然蜀王殿下没说错，这荥阳郑氏就是在操控大唐周报！
仅仅一天的时间，荥阳郑氏在长安城的名声就臭了！但这个爆料的人根本什么都没说，只是说了一些事实而已，所有的一切都是百姓自发联想。
而这个时候，就有人突然想起来了“兰陵笑笑生”这几天所连载的《金瓶梅》，而里面的主角不就是郑西门吗？《金瓶梅》已经连载到了比较那啥的地步，每个看这书，自诩为文人的人都得骂一句不堪入目，但是看的却津津有味。
反倒是百姓不觉得，他们觉得兰陵先生果然是懂百姓的。
而这个时候，荥阳郑氏的事情一发生，所有人瞬间联想到了郑西门，那不过就是一个旁支，都称不上门阀世家，就是一个豪族，但是其生活之糜烂，内部之腐朽，之前不觉得如何，因为他们注意力都被关键情节给吸引了。
但是现在，大家都想起来了这些内容。
简直……不堪入目！
甚至兰陵先生还在一章的末尾用了两句诗来形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第二天，就有更多的人开始爆料荥阳郑氏所做之恶事，而这些恶事，无非就是强占民田，强抢民女，强买强卖等等。
这些罪名在权贵眼里好像不算多重，但那是身份问题，在百姓眼里，这意味着家破人亡！因为每个人都能带入自身！
可谓群情激愤！
这些爆料，李恪都没有让人调查，因为不用调查，这些事情放到门阀世家上面，一查一个准，绝对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因为这些事情就是门阀世家的常态！不然各个王朝后期的土地兼并是如何做到的！
几乎都差不多是同样的道路，别说是这些大家族，就是小豪族为了兼并土地，给百姓下套的事情数不胜数。
李恪只不过是点出了一个由头而已！
等长孙无忌等人察觉的时候，事情已经晚了！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沸腾了！月余之前发生在朱雀门前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而这一次的人数更多！甚至数量多到庞大！
一个上午，聚集在朱雀门前的百姓就超过了数万！甚至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长安十六卫驻军部分紧急出动，将朱雀门前的广场都围绕了一圈，但是也不敢动手。
随着这个消息不断的向长安城扩散，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由向朱雀广场聚集的趋势。
“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李世民面色平静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而他的面前则是跪着长孙无忌，以及弘文馆的七八个学士，所有人此刻都面如土色。房玄龄，魏征，萧瑀，高士廉等人并列而立，程咬金，尉迟敬德，刘弘基，李世绩等武将今日都是全副武装，全身铠甲，连有病在身的胡国公秦琼都是带甲在身。
“臣有罪。”长孙无忌什么都没说，而是直接认罪，光是一个导致百姓群情激愤就是一个罪名，所以根本不用解释，长孙无忌太了解李世民了，这个时候越解释越坏。
“报！”外面的侍卫再一次进来。
“讲！”李世民开口道。
“启禀陛下，长安城不少百姓都停止了向朱雀门聚集，但是依然停留在各处街道，在观望。在朱雀门前的百姓也都很安静，一直都安静的跪着。”进来汇报的侍卫快速道。
李世民等人都有些诧异，这种情况其实最容易出问题，但是现在他们居然都井然有序，这可……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一说一，今天来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是每个人却又知道，这事你都找不到李恪身上。
那些评论栏的小字报？你去查，虽然他们没查过，但是他们都知道，最后绝对查不到李恪头上。
而且，现在能查吗？看看皇宫外面的百姓就知道了，只要你查，所有人都认为这是门阀世家操控的。
“都起来吧，随朕出去，给百姓一个交代。”李世民叹了口气，直接站起了身。
长孙无忌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因为李世民已经开始向外走了。
而程咬金等人则是快步跟上，直接围绕在了李世民的身边，将长孙无忌等所有文臣都隔在了外面。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都不在意，也没人这个时候纠结这个，都是快步跟上李世民。
第132章 落
朱雀门外，数万百姓都安静的跪在这里，而在百姓的前面，一个临时高台已经搭建了起来，并且数百卫兵都穿插在人群当中，这些卫兵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李世民的话，他们会传递到所有百姓都能听到的地步。
当李世民出来之后，百姓们有些骚动，周围的侍卫们都是有些紧张，不过还好，百姓们也只是骚动，但是却没有人站起来。
等到李世民在高台上站定之后，最前方的一个人大声开口喊道：“恳请陛下为万民做主！”
“恳请陛下为万民做主！”
后面的百姓一个个都高声大喊了起来，最后整齐划一的喊声响彻了整个朱雀门前的广场。声音还有向整个长安城绵延的趋势。
站在李世民身后的不少文臣都是面如土色。
武将们的表情倒是有些紧张，不过还算是平静。
直到百姓们高呼几声之后，李世民才抬起了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前面的百姓都看到了，自然也就停下了呼喊，很快，逐步的向远处绵延，所有百姓都安静了下来。
“左领军大将军程咬金何在。”李世民没废话，而是直接大声开口道。
下面负责传令的侍卫则是原封不动的将李世民的话传递到所有百姓耳朵里面。
“臣在！”程咬金出列，单膝跪地。
“着，左领军大将军程咬金，率金吾卫将负责大唐周报印刷任务之郑氏一族，全部捉拿下狱，搜集民间状告其罪证，着三司会审！十天为期！并将弘文馆负责审阅大唐周报之学士，全部捉拿下狱！”
“诺！臣，领旨！”程咬金直接大吼了一声，然后站起来一挥手，后面的侍卫直接一拥而上，将之前跪在李世民面前的几个人都直接按在了地上。
这些人虽然面露惊恐，但是没一个人敢喊一声冤枉，这个时候敢喊冤，当场给你来一刀都有可能。
程咬金率兵转身就走！
而下面的百姓在听到之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带头之人的呼喊，所有的百姓都欢呼了起来。
李世民的面色怪异，要知道，万岁这东西，在大唐其实不怎么喊。喊也是喊得，只是在一些非常重大的节日才有，而现在百姓们却自发的喊了。
并且在喊完之后，所有的百姓没等李世民吩咐，就有的百姓站了起来，直接开始向广场外退去。
有人带动，所有的百姓也都纷纷站起来，然后逐步的开始向远处扩散，退出朱雀门的广场之外。
所有的朝臣都有一些愕然，这就退了？
这……这……大家都有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他们都知道这种想法不对，毕竟没有人希望出事，但这也太草率了吧。
问题是，你说这些百姓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了吗？得到了。他们只是希望有人可以彻查这些事情而已，但他们却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
甚至之前不少大臣都觉得，今日这些百姓也许都会让朝廷将大唐周报归还给蜀王殿下，但是没有。
在陛下宣布了这些处罚之后，这些百姓就都退了。
你要说这是谁指示的，那也不可能，人数上万，各有各的想法，怎么可能有人指示的了，这个时候浑水摸鱼大有人在，更何况光是这广场上的百姓就有数万！那些街道上的更多！但是这些百姓退的这么干脆，真的是少之又少。
长孙无忌低着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世民的命令，已经很快就传遍了长安城，毕竟今日如此之多的人都知道了。
当然，真正的权贵们都知道，李世民下令查处的也不过是负责印刷事务的那些郑氏而已，而不是整个荥阳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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