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下乐
“赵国公何出此言？”魏征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嗯，魏征今天过来看剧了。虽然说陛下没票，但是他魏征有票，不过倒不是他魏征自己花钱的，房乔请的，谁让他欠自己人情呢。
“《大唐周报》别的不说，乃是朝廷舆论之喉舌，它的作用相信两位也已经看出来了，但是《大唐周报》这等文章对普通百姓来说，其实还是有一些高深，很多人同样是不感兴趣的，但是这故事就不同了啊。”
“不管是《娼妓》还是这《倩女幽魂》这些剧目一出，看似观看的都是我等门阀世家，但实际上对一些年纪小的读书人影响太大了，两位我们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我们十几岁的时候，不也是自以为一身正气，读了几年圣贤书，就觉得自己当官后，必定当个千古清官，以拯救天下万民为己任吗？”长孙无忌笑着道。
“但是这些年下来，两位难不成还和当年有一样的想法？”
听着长孙无忌的反问，魏征和房玄龄都是若有所思，两个人倒是也没反驳，即便是魏征也都是如此。虽然他魏征称得上一句两袖清风，但魏征自己也很清楚，他也妥协过，也曾故意“糊涂”过。
跟刚读圣贤书的时候，可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当年那个时候，他确实一腔热血，想要两袖清风，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想要拯救天下万民。但现在，虽然看似他同样清廉，但他很清楚，现在的清廉是一种手段，跟当年的纯粹已经完全不同。
如果他魏征有的选择，能够合理合情合法的拥有一定家资，他魏征现在也并不会拒绝。
毕竟他魏征也是人，看着家里夫人一千金小姐跟着他一年买不起一身衣服，心中说没有愧疚是不可能的。对于孩子的愧疚就更多，都是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赵国公所言极是啊，殿下确实是，乃千古奇才。”房玄龄感慨道。
“是啊，所以我说，之前提议的那宣传部，应该早早设立为妙。这等利器，老朽说的大逆不道一些，陛下、殿下在的时候都好说，不然等陛下殿下不在的时候，要为小人所获，实乃祸端。”长孙无忌感慨道。
“莫不是你还想比陛下殿下活的更久不成？”魏征嘲笑了一句。
“那倒不是，不过我倒是想起了之前李嫣尚书所说的一句话，李嫣尚书说，没有我们负重前行，哪有那么岁月静好。这话多半是秦王殿下所言，但话又说回来了，我们这些人负重前行，不就是为了后人岁月静好吗？既然如此，能办的事情为什么不一次办了？”长孙无忌笑着道。
“倒是也可以。今天看完之后，说实话，我们小瞧了殿下这一连串的手段啊。”房玄龄点点头。
“从最顶端的这种舞台剧，后续的话，我听说不少勾栏已经跟殿下合作，那《娼妓》怕不是很快就会在一些勾栏里面演出，即便是布景之类的差一些，但故事的完整性是可以的，所以《娼妓》很快也就会传遍天下。”
“想一想，有了勾栏这等次一级的演出场所，那将来是不是会有街头那种走街串巷的演出卖艺剧团？这些人表演的或许更低级一些，但不妨碍整个故事的传播。除此之外就是现在遍布长安城大小茶馆的说书人。”
“这些说书人讲述的故事都是颇有味道，所以这故事，传遍大唐天下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与这些剧团差不多同等效果的，什么木偶戏、皮影戏、傀儡戏等等，其实所有的这些东西表现的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内核。只要这些故事内核讲述的都是殿下讲述的故事，那田间地头，百姓讨论的事情也将都是这些。”
“潜移默化之间，影响有多大？”
“就今天这《倩女幽魂》一演出，你觉得那慧真大师会不会急？”长孙无忌笑着道。
慧真是长安佛教的高僧之一，算是整个长安佛教的领头人物，会昌寺的现任住持。
“急啊，怎么不急。”魏征笑了笑，殿下算是直接黑了佛教一把，当然了，天下之大，这种事情你也不能说没有。他们三个人算是大唐目前最顶尖的三个大臣，说实话，见过的听过的那各种千奇百怪，突破人三观的事情都是有的。
寺庙里面的和尚和尼姑媾和，勾搭民间妇女的事情屡见不鲜，根本都不算是什么太过于震惊的消息，跟那些门阀世家有染也实属正常。
虽然说这件事也黑了一把这些门阀世家，但好歹也没有点名，最关键的是，这个故事的朝代发生于北周末期隋初，距离大唐还是很远的，这些门阀世家也不可能去找殿下的麻烦。
当然，估计也没有蠢货会跳出来找殿下麻烦，殿下又没指名道姓，你跳出来是不是殿下猜中了？真要是让安全部去查的话，哪家查不出来违法的事情？
有些东西就怕认真，真的想按照法律条规一条条的查你，谁都能查出点毛病。
只不过是毛病大小而已，而且扣帽子这种事情，真觉得做不出来？
得罪谁也不可能得罪殿下啊，现在的殿下在大唐的影响力，别说是殿下动手了，殿下不动手，民间的唾沫都能淹死你。
去看看长安城周围有多少百姓受殿下恩惠，这大唐天下又有多少百姓受殿下恩惠？
“所以说，这就是殿下布置出来的一个体系，为的就是这天下悠悠众口，说实话，我觉得殿下这一步和之前的学校应该是相辅相成的，如果当初学校没有成功的话，这一招一出，只要更改内容，天下门阀世家怕不是都得背上骂名。”
长孙无忌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开口道。
“话说，赵国公你这转变也是够快的啊，这么快就开始站在殿下这边了？”旁边的房玄龄突然冒出来一句。
第782章 他们只是缺少见识
长孙无忌捋胡须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他才淡淡的开口道：“老夫并不蠢，再说了，我跟殿下之间有什么矛盾吗？并没有，只不过是施政理念有所冲突而已，你没看殿下都开始给我安排了那么多重要的活了，我还能跟殿下计较不成？”
“三人行必有吾师，殿下在各个学识方面说实话当我们的老师都绰绰有余，但抛开这些身份而言，我怎么也算是殿下半个舅舅，算是半个长辈，我还能跟殿下计较不成？更何况殿下证明了他的所学才是大唐未来的真正道路，我为什么不转变？”
房玄龄和魏征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就知道这个老狐狸多少是猜到一些了，说实话，这东西想要一直瞒着对方就根本不可能。
“话说，你们两个，不会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吧？”长孙无忌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道。
“怎么可能，我们能有什么秘密瞒着你？就算是有，那也是事关大唐安危的重要秘密，不能告诉赵国公你的，那自然是符合大唐保密条例的。赵国公你不也是有很多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房玄龄义正言辞的开口道，连刚刚提出一个雏形，还未讨论完毕的保密法都给拉出来了。
不要脸。长孙无忌暗骂了一句，不过房玄龄这话，可未必不是暗示。
有些话不能说，说了那叫违背圣旨。
“反正赵国公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秦王殿下这人向来对事不对人，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真要是一心为大唐考虑，难不成赵国公你还怕秦王殿下在这舞台剧里面黑你不成?”魏征不动声色的开口道。
长孙无忌秒懂，这话或许是佐证房玄龄的话了，这个时候不提其他人，只提秦王殿下，是什么意思，长孙无忌大概有数，另外魏征也算是威胁了他一把，提到舞台剧，不就是在暗示他，路走错了，殿下能将他在史书上的形象黑成一坨屎吗？
“笑话，我怕秦王殿下黑我吗？我长孙无忌办事自然也是为了大唐未来考虑，除此之外，其他的东西我在乎吗？我长孙家好歹也不缺钱，不缺地位，所以，我不怕秦王殿下黑，日后他要是做错了事，我照样还得弹劾与他。”长孙无忌淡淡的开口道。
房玄龄和魏征又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人听出了长孙无忌的意思，也就是说，从这个时候开始，大唐三省的三位最高长官算是从某种角度方面达成了默契。
长孙无忌这话的意思也很清楚，秦王殿下办事向来是对事不对人，只要不违法，那肯定不至于单独针对，既然如此的话，长孙无忌自然也是为了大唐考虑了。
这话不是虚言，说白了就是，长孙家已经到顶了，既然秦王殿下对事不对人，那他长孙无忌自然也就是公正不阿了。因为他地位再高也不可能更高了，既然如此，自晦就没什么不理解的。
而且长孙无忌这话里面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公事公办，说白了，在某些问题上面，跟他们两个达成一致，但是在其他的方面，那该怎么处理还是怎么处理。
至于什么叫其他的方面，那自然是各自代表的不同利益了。
门阀世家不是铁板一块，官员之间自然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殿下让长孙无忌所准备的那个会议，以及某些事情由那个会议决定，怎么决定？必然是投票啊。
如果是投票的话，那么这个会议里面，他们各自能影响多少人，自然就关系到他们各自的影响力了。这东西，虽然殿下没有言明，但他们三个人多少也看出来了一些。
毕竟之前军部的扩大会议上面，其实就有这个苗头了，那军部会议的一些问题改革就是投票产生的，陛下根本不说话，只是将问题甩给下面的将领去负责讨论，由他们做出决定，然后陛下再发表意见。
但那个问题的几个决策，其实都是陛下拿不准的。
而坐在他们这个位置上很清楚，有一些政策其实是没有所谓的对错一说的，只是如何执行，执行效果好坏，以及影响到哪些人一说。
“既然如此，那我倒是还有件事。”房玄龄突然开口道。
“梁国公请讲。”魏征和长孙无忌看了过来。
“过几天教育部改制完成之后，孔尚书下面的官员姑且不说，我希望将来教育部任命的几所重要学校的校长、重要的老师职位都交给秦王殿下的人。然后你们都同意。”房玄龄直接道。
“为什么？”魏征皱了皱眉头，房玄龄在这里说出这个问题，自然就不可能是因为他俩知道的那个原因，肯定是还有别的原因。
“世家门阀往天下学校里面塞了那么多老师，二位不会觉得他们单纯的是响应殿下的号召吧？”房玄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芒，冷声开口道：“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固然学校大规模培养肯定比不上这种弟子，但数年学习都是由这个老师培养出来，将你这个弟子出息了，难不成还能对你这个老师翻脸不认人？”
“以前官员晋升通道都掌握门阀世家手里面，现在既然我们这些人的家族都要改变这个观念，那就得限制这些门阀世家。”
“不然，至少一百年内，那些从百姓手里面走出来的寒门子弟，其实还是要受到门阀世家的影响和钳制，别告诉我们你们不知道如果师生遍地产生多大的影响，日后没有了门阀，别冒出来学阀。”
“同是一个老师出来的学生，联合在一起，很正常不是吗？”
魏征和长孙无忌两个人悚然一惊，两个人都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房玄龄，好家伙，这么多年，没看你老房这么直白过啊。
“我们背后都有门阀支持，但有些路我们还得给堵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坐这个位置了，得管。”房玄龄看着长孙无忌道。
魏征他没看，主要是魏征太穷，官做的大，没用。他那么穷，就证明他背后有个屁的门阀世家支持，所以得看长孙无忌的想法。
第783章 有些规则
长孙无忌沉默了一下，这些世家门阀的行为他当然知道，他也知道，从开始这些世家门阀同意支援家族里面的读书人去当老师，就不是单纯的为了附和殿下。
师生之谊，自古以来都是非常稳固的关系，殿下出招，这些门阀世家自有其办法。
所谓你设立规则，而我在你的规则内找到我的生存之道，这便是自古以来的世家门阀生存之道。
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会有千年世家之名的原因，因为他们总能找到自己的出路。
殿下设立学校，在明知事不可违的情况下，这些世家门阀就派人去充当这老师，或干脆赞助于学校。这即便是学校当中的学子大半都是来自于普通平民百姓，那又如何？
人是非常复杂的，殿下施以天下百姓乃大恩，门阀世家施以这些学子小恩。他们不需要天下大恩，也不敢，但这小恩却无关紧要，固然这些学子不会因为他们这些许小恩违背殿下的天下大恩，但这重要吗？
他们这些门阀世家又不需求这些学子违背天下大恩，只需要在他们不违背天下大恩的情况下，能记住这小恩，有需要的时候，行个方便，足以。
这些人看的可太透了。
甚至他们这些门阀世家比天下所有人都希望这天下稳定。
他们不需要这些将来或许有所成就的人能够多帮他们走多少，只需要，在关键之处，提点多给个机会，足矣！
以他们的体量，再多出这个机会，如若还不能有所成就，那也该家族落寞。
就拿这殿下未来准备设立的大学来说，就拿这鲁大强等院士来说。
将来一学子出身于门阀世家，一学子出身于普通百姓，二人成绩皆非常优秀，但某个重要的项目当中只能进一人。这个时候那师生情谊让那出身自门阀世家的学子先走一步，也无人说错，毕竟二人同样优秀。
这是在合理的规则内做出的合理选择。
毕竟在二人学识相同的情况下，你就不能说那普通百姓的一定要强于门阀世家的。
如果非要较真，那还可以换个说法，在遭受他国诱惑的时候，这出身门阀世家的学子还不会轻易被美色、金钱所吸引呢。
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选择，或许不会让那个出身自普通百姓家的学子毫无机会，但他已经落后良多。
一步落后，就是步步落后，也许十年后，前者已经可以自主主导一个研究项目，后者还需要跟随导师共同研究。
这就是最大的差别。
而任何一个行业、领域，越往上走，位置是越少的，那一步，将来在某个重要位置的时候，也许就是前者担任重要职位，后者也就只能是一个优秀的研究人员。
当然，也有可以打破这个规律的，那就是那些真正的天才。但对那些真正的天才来说，任何规律都是不适用的，这个时候就套用另外一种办法了，在你贫困时我多给你雪中送炭，反正金钱对我家族而言，不过寥寥之物。
但你将来还能不念这人情不成？
在分散投资这方面，可不能小瞧这些门阀世家的能力，而天才，毕竟是少数。
也就是李恪不知道长孙无忌所想，如果知道的话，他多少也得笑笑，只要翻翻后世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套路，就看的出来，资本主义的那些财团和家族，都不过是中国古代门阀世家的缩影而已。
很多不懂的普通百姓学生，总是会相信一些精西人士的洗脑，说西方更公平，不讲究人情世故。
呵呵。
但凡在国外生活过几年的人都很清楚，西方社会如果你只是想当一个普通的员工，普通的职员，哦，再高一些，连中层精英算上，你或许可以不讲究人情世故。但是你想越过中层，进入真正的顶尖精英社会，你试试。
难度可比国内要高的多的多。
所以，人类社会的科技在进步，学识在进步，但政治和某些玩法……其实一直都是那一套。
长孙无忌为什么犹豫，是因为，这主意是他出的，其他家的长孙无忌不知道，但是荥阳郑氏这边，长孙无忌确实给他们说过类似的话。
没办法，荥阳郑氏之前因为他送了一百二十七口性命，长孙无忌也不能无视对方。
而房玄龄的这个提议，让长孙无忌在犹豫，这已经算是在打破他之前自己的说法了。
“其实赵国公我觉得不用犹豫。”魏征突然开口道。
长孙无忌的视线投了过来，但是没有开口询问，而是在等待魏征下文。
“你们觉得殿下看的透这个问题吗？”魏征微笑着开口就问了一个问题。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愣了，殿下看的透吗？
这个问题要是换个同样的年轻人过来，长孙无忌高低得问一声魏征，你脑袋坏掉了？
但放到秦王殿下身上，或者这问题可以换个问法，世家门阀占过便宜吗？
这不过才不到三年的时间，这个问题的答案大家都心里有数，既然这样的话……长孙无忌就明白了魏征是什么意思了。
既然殿下看的透，那么殿下会不会预防这件事呢？如果殿下预防的话，虽然现在还未出手，但将来必然是有所准备，那么你长孙无忌同意不同意其实意义不大。
既然意义不大，为何不同意呢？
显然魏征的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至于到底怎么选，那就是长孙无忌自己的事情了。
“郑国公、梁国公两位所言甚是，不过这种事情是不是我们操心的，我觉得还得看殿下后续的安排，至于学校里面的事情，我自然是会选合适的人同意的。”长孙无忌很干脆的开口道。
其实这件事严格的来说跟长孙无忌没什么关系，毕竟现在吏部、教育部等都是归尚书省管辖的，但有些东西吧，大唐各个部门虽然改制了，但是官员之间的关系不可能直接就改的了啊。
聊到这里，该聊的也就是差不多了，众人自然是各自分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婆娘。
第784章 李泰在行动
钟南山下，一处树林里面，漆黑的森林里面能听到各种虫鸣兽吼，几道黑影如同幽灵一样的快速前进。
终于到了前面的一处山崖下的内部，其中一道黑影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轻轻的在崖壁上有节奏的敲击了几次，山崖下面的一个灌木丛立刻被人从里面推开。
这几道身影立刻悄无声息的钻了进去。
绕过了几个弯道，山洞里面终于变得广阔了起来，一个火堆也出现在了前方。
这几个赶回来的人影低呼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道：“周围没有任何问题，暂时来说，我们没有被敌人发现。”
橘黄色的火光照射着几个人的面孔，一个被怪异的绿色汁液涂抹的面孔上，很是熟悉，赫然是数个月前就进入这里训练的李泰。
“呼，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这也太残暴了，我们野外生存了多少天了？”另外一个身影直接瘫在了火堆旁边。
“十七天了。”另外一个人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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