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 第558章

作者:高月

徐沛叹了口气,“我错过人生了。”

这时,女店主端着大盘子过来了,给他们上了三大碗肉臊汤饼,就是刀削面,削成一片片的,再浇一大勺香喷喷、色泽金黄的羊肉肉沫,厚厚铺在碗中,看起来格外诱人,才三十文一碗。

不过对徐沛和王蒲而言,汤饼再诱人也不如女店主的身材诱人,两人再次被女店主丰满的身材勾走了魂魄。

余寿在临安见多识广,比女店主更漂亮的女子见得多了,他不会被诱惑,他见两人魂不守舍,不由叹口气道:“徐兄,赶紧吃汤饼吧!还要回去背书呢,你连《易经》和《尚书》都背不全,拿什么考明经科?”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谈判

谈判在临安如期举行,代表陈庆谈判的人正是特使胡云,而代表朝廷谈判的主官则是礼部侍郎赵彦。

当然,谈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敲定,涉及双方很多切身利益,要不断地拉锯争夺,甚至双方会僵持很久。

双方寒暄见礼,在大堂上的一张大桌两边坐下,除了胡云外,还有他的两名手下,副使汪明和主薄杨敬之。

对方也是三人,主谈赵彦以及枢密副承旨王翰林、兵部郎中苟宏。

赵彦年约四十岁,是一个典型的白面书生,他也是赵氏皇族,但不是宋太宗赵光义这一脉,而是太祖赵匡胤的后人,临安的皇族很少,他也颇受天子赵构的信任。

赵彦作为东道主,他率先开明宗义道:“这次双方进行友好协商,探讨汴梁的管辖方案,官家也希望双方互谅互让,尽早达成共识。”

胡云微微笑道:“赵侍郎说得有理,我们都是大宋臣子,我们之间的谈判只是大宋内部的利益分配,和宋金谈判性质完全不同,我也相信一定会尽快达成共识。”

赵彦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吧!”

胡云从手下主薄杨敬之手中接过一只纸袋子,放在桌上推给对面的赵彦,笑道:“既然是谈判,首先要明白我们要谈什么,这是两份地图,是我们提出的交换方案,请赵侍郎过目。”

赵彦接过纸袋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两份地图,他仔细看了一遍,荆湖南路和汴梁都和他们所想不一样,荆湖南路的变化主要是长江,地图上把长江划走一半,以江心为界,这个问题倒不大,可以谈,倒是汴梁的界线只有城池和皇陵,也就是说,就算是名义上的归属,也只包括城内,不包括郊外。

赵彦眉头一皱,“胡特使,汴梁怎么只有城池?我记得城外五十里范围内,都属于汴梁县管辖吧!”

胡云微微一笑,“朝廷并不是真的要土地,你们感兴趣的也只是汴梁城而已,何必在意郊外的土地?”

赵彦不能做主,他要向上汇报,他点点头道:“这次谈判是由官家拍板决定,界线之事我得向官家汇报,下午再回复你,现在再谈谈你们的定义吧!天子想知道,什么是名义上的归属,具体是什么意思?”

……

上午的谈判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便结束,下午再继续谈判,赵彦随即向徐先图汇报,徐先图又把他带到了御书房向天子汇报。

赵构翻看对方提供的地图,眉头皱成一团,对赵彦道:“长江水域就用不着画界了,没有什么意义,朕只谈陆地上的边界,然后汴梁这边,城外那些农田山林,朕不感兴趣,但先帝陵寝都在城外,那怎么说?”

赵彦躬身道:“回禀陛下,对方的意思是说,反正都是名义上的归属,所以先把名义所属的范围划分清楚,他们只同意在汴梁城范围,不同意扩展到郊外,他们认为郊外属于开封府管辖,和汴梁无关。”

“徐相公怎么看?”赵构又问徐先图道。

徐先图想了想道:“估计对方是希望有个明确界线,城墙就是最好的界线,微臣觉得城外要不要其实也无所谓,但我们可以用这个为条件来压对方在别的方面让步,比如陛下刚才提到的先帝陵寝,我们完全可以要求实控,要回先帝陵寝,陈庆于情于理都无法反对,另外还有皇宫、宗庙这些地方,我们可以在谈判中逐渐把它们要过来,进行实控,我们要求驻军,人数可以少一点,但必须要由我们实际控制。”

徐先图的建议说到天子赵构的心坎上了,他并不满意名义上的所属,他想要实际控制汴梁,但陈庆肯定不会答应,那么退而求其次,对部分区域实际控制,皇宫、宗庙、祭坛、陵墓等等涉及皇权的地方进行实际控制,他就不用担心陈庆利用汴梁进行登基。

至于汴梁的百姓土地之类,他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些都是负担,不会给他任何好处,只会让他不停的出血掏钱,他才不想管。

赵构点点头,又问道:“徐爱卿的意思是,我们一步步地提要求?”

“对!他们不是只限于汴梁城吗?我们可以答应,那么城外的陵寝怎么办?所以我们要求把陵墓实控,我相信他们无法反对,既然是谈判,你不能只提要求而不做让步吧!”

赵构欣然道:“就是这个道理,侍郎明白了吗?”

“微臣明白了!”

赵构又道:“然后朕要知道,他们所谓名义上所属是什么意思?赵侍郎应该问过了吗?”

“卑职确实问过他们,他们回答也很明确,我们不能干涉汴梁的政务,不能驻军,不能对汴梁征收任何税赋,不能拥有官府的资产,我们可以任命东京留守和开封府尹,但不能有实际官衙和实际职权,只能在临安遥领这两个职务。”

赵构越听越恼火,脸色十分难看,这不就是画饼充饥吗?在纸上画个饼给自己,然后换取自己荆湖南路的真金白银。

徐先图在一旁道:“陛下不必着恼,他们提出这些要求很正常,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既然他们可以提要求,那我们也可以提要求,只有双方互相妥协互相让步,最后才能达成协议,这才是谈判的目的,要不然谈判就没有意义了。”

赵构点点头,“爱卿说得对,朕不必理会他们的要求,朕也要提要求,朕任命了东京留守,汴梁却不能驻军,那朕就要求他们也不能在汴梁驻军。”

……

下午的谈判继续举行,赵彦把图纸交给胡云道:“这两份图纸天子已经确认过,关于荆湖南路的图纸,天子的意思是,划界只限于陆地,长江水道大家都可以自由航行,所以没有必要划界。”

胡云点点头,“那就取消长江,我可以做主,长江不划界,大家都可以自由航行,然后汴梁城呢?天子是否同意只限于城内的名义上归属?”

赵彦淡淡道:“天子原则上同意以城墙为界,但天子有条件,那就是城外大宋先帝陵寝必须实际由我们控制,我们派专人管理,派少量军队驻扎。”

胡云缓缓道:“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祖坟,祖坟当然是由自己家族管理,这一点雍王殿下不反对,可以把陵墓交给你们管理,但不能有军队驻扎。”

“如果没有军队驻扎,有人来破坏怎么办?谁来制止?”赵彦不满道。

胡云心中叹息一声,北宋七位皇帝的陵墓早已被金兵和伪齐军队破坏殆尽了,还是雍王殿下把它们收拾好,不会有谁来破坏了,但这话他不想说,相信天子也心里有数。

“军队肯定不能驻扎,但你们可以请汴梁武馆的武士负责安全,其实是一回事。”

赵彦心中一动,笑问道:“我们对汴梁不熟,那临安武馆的武士可以吗?”

胡云明白他的意图,用军队假扮为武馆武士罢了,当然也可以,他沉思片刻道:“可以是可以,但得核定一个人数,我建议每座陵墓的守卫武士不能超过三十人。”

赵彦点点头,“应该问题不大,但还是要禀报天子,天子同意才能定案。”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科举

谈判还在继续,但第二天的谈判却陷入僵局,原因是秦桧提醒了天子,江陵府一半在长江北岸,一半在长江南岸,如果划给对方,对荆湖北路的安全非常不利。

天子赵构听取了秦桧的建议,便要求改变划界方案,双方以长江为界,长江北岸的江陵府不属于荆湖南路,属于荆湖北路。

这个划界方案胡云当然不肯答应,江陵府等六个州府早在前年就划给了雍王府管辖,根本不在这次谈判的范围内。

而且江陵府的核心在北岸,人口、官府等等都在北岸,西军长江水军指挥所也在北岸,投资十几万贯打造北岸的码头以及造船所。

怎么可能把江陵府北岸让给对方?

秦桧又建议用江陵府北岸换取汴梁的驻军权,更被胡云一口否决,凭空造出来的筹码,胡云怎么可能答应?

秦桧的无理条件使谈判陷入了僵局。

……

虽然临安的谈判陷入僵局,但一点也不影响到陈庆的计划安排,这两天,科举开始拉开了序幕。

科举考试依旧在东城外的军营内举行,主要是人数太多,近六万人参加今年的科举,尤其是明经科,人数达到了三万八千人,进士科有一万四千人,工算科有六千人报考。

五更时分,余寿便被一阵背书惊醒了,不用听他也知道是徐沛在背书,余寿不由暗暗摇头,今天就开始科举了,他现在才临时抱佛脚,有用吗?

他虽然能理解徐沛这种老文吏,早就把州学学的经文忘光了,但他一点也不同情徐沛,明明还有大量经文不熟,背不下来,但徐沛一点也不抓紧时间,整天跑去看那个女店主,找各种理由搭讪,人家不睬他,他还不知趣,天天跑去吃汤饼。

时间和精力全部浪费在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身上,别人也是文吏来考试,也不熟悉经文,但人家门都不出,关在房间里拼命背书,最后两天徐沛才急了,才开始熬夜背书,让人没法同情他。

迷迷糊糊余寿又睡着了,他最后被一阵喧闹声吵醒,掌柜在叫房了,“该起来了,洗漱后去吃早饭,马车可不等人,快起来!”

士子们纷纷起床,余寿穿上衣服,见徐沛垂头丧气坐在床边,他也没法劝他,只得道:“徐大哥,人多,我先去洗漱了。”

“去吧!我洗过了。”

余寿端着盆出去了,井边挤满了人,余寿好容易打了一盆水,胡乱洗漱一把便回去了,王蒲打来了早饭,十几个包子和三碗稀饭,“饭堂上坐不下了,我们赶紧吃,早点去考场适应一下。”

徐沛很沉默,吃完饭三人出发了,客栈门口停着几辆马车,已经坐满了士子。

“这边!这边!”

伙计招呼他们三人,“这边正好缺三人,上车就走了!”

三人坐上马车,马车启动,加快速度而去……

考试大营前已是人山人海,数万考生在排队入城,大营分为甲乙丙三座考场,分别是进士科考场、明经科考场和工算科考场,他们考卷上写得很清楚,入口三盏红灯笼是甲考场,进士科,两盏黄灯笼为乙考场,明经科,一盏白灯笼为丙考场,工算科。

“两位兄弟,我们就在这里分手了,希望我们都能考中!”一直沉默的徐沛终于开口了。

“徐大哥,也祝你高中!”

三人分手走了,余寿搜身检查后进了甲考场,一名士兵领他去了大帐,不多时,余寿就在自己的座位前坐下,有士兵给他送来笔墨和砚台,又送来一杯清水,糊名要在最后才能糊,这也是总结以前的教训,不少士子性急,墨迹未干就糊名,结果名字变成一团墨,白白失去了机会,按照新的的规定,考试午休时糊名,考官会送来糊名条和浆糊。

时间要到了,外面传来了轰隆隆的鼓声,关闭考场大门了。

这次科举,进士科考三天,第一天是贴经和文学、第二天是论文、第三天是对策,贴经只考十道题,文学是诗词赋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一门隐性的书法。

明经科考三门,文学、论文和贴经,其中大头是贴经,考五十道题,整整一天要不停地写,贴经占六成分数,论文占两成,文学占一成,书法占一成。

工算科的考试比较有意思,他们也是三门,文学、贴经和杂项,大头是杂项,工算科不考深度,而考广度,体现在杂项上,难度都不高,但知识面要全,比如会问‘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这首诗的诗名是什么,作者是谁?

第二声钟响后,试卷发下来了,题目印刷在试卷上,进士科第一天上午考的是贴经,十道题,大概要默写三千字,时间也非常紧张,余寿迅速浏览一遍题目,这些题目他都知道,心中大概有底气了,他提笔写下了自己名字和考号,又把卷号写在最下面,卷号主要给监考官用,他需要把三天的考卷归在一起。

大帐里十分安静,只听见考生沙沙的走笔声,每个考生都全神贯注,尽量不要写错字,涂改会影响到书法得分。

监考官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他们不说话,不影响考生的发挥。

这时,一个时辰后,监考官出去了,很快带进一人,大帐内变成了两个人在巡视,一个是本帐监考官,另一人不知道,大家都以为是考场巡监。

一名考官停在了余寿身后,默默注视余寿贴经,余寿正全神贯注默写经文,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站有一人。

这名考官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出去了,监考官连忙把他送出去。

这名考官自然就是来巡视科举的陈庆,这是他巡视的第三个大帐,不经然地站在余寿的身后,在任何人看来,只是巧合而已。

陈庆马上要去第四个大帐,每个大帐都会有幸运者被他关注,其实也没有意义,糊名后,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了?

陈庆其实关注的就是余寿,徐先图的三子,这是他和徐先图的政治交易,目前只有他、胡云和蒋彦先知道,余寿就是徐先图的投名状,有了余寿在川陕任职,徐先图就算在雍王府占有一席之地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余寿考得还不错,书法也写得好,看得出是经过名师指点,一笔行楷写得如行云流水,只要他对策能写好,他还是能够脱颖而出。

第一千一百章 信心

时间过得很快,下午时分,第一天的考试结束了,第一天考得是基本功,大家都觉得不错,尤其明经科的贴经和工算科的杂项在最后一天考,那才是他们大头。

今天文学题都一样,以《雨》为题,做诗或者词一首,诗要求四句七言诗,词要求用《蝶恋花》词牌。

三人到相聚点集中,余寿见徐沛神采飞扬,完全没有了上午的沮丧,便笑道:“看样子徐大哥考得不错!”

徐沛压低声音笑道:“不瞒贤弟,这道文学题我押中了,我写了好几首以雨为题的《蝶恋花》,交给简州大儒点评,他选了最好的一首,说虽然是写雨,其实是写人在不同雨天的心情。”

余寿点点头,有点水平,还真是这个意思,写雨不在雨,而在于人。

“王蒲呢!”余寿左右看了看问道。

“在这里!”王蒲兴冲冲跑了过来,看样子他考得也不错。

“肚子饿了,我们去哪里吃晚饭?”

“当然去蒋老三汤饼店!”徐沛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三人对望一眼,一起大笑起来。

不过今天汤饼店女店主有事不在,改由她的婆婆跑堂端面。

……

下午时分,晁清将一份鸽信抄件呈给陈庆,是胡云从临安发来的,陈庆看了看鸽信,吩咐道:“去把蒋参事请来!”

晁清匆匆去了,不多时,蒋彦先走进陈庆官房,“参见殿下!”

“蒋参事请坐!”

蒋彦先不知道雍王找自己什么事,他在旁边椅子上坐了下来,陈庆把鸽信递给他,“刚刚收到的!”

蒋彦先接过抄件看了一眼,眉头一皱道:“秦桧是什么意思?把江陵府一分为二,这样的谈判还有什么意义?”

陈庆冷冷道:“我觉得是我对他们太好了,给他们脸却不要脸,非要我抽他们几耳光才清醒过来。”

“殿下打算怎么做?”

“烦请蒋参事以内政堂的名义发牒文给荆湖南路各州府,就算我本月底下月初将巡视四川路,可以接见他们,有时间的可以去成都见个面。”

蒋彦先顿时明白了,雍王这是打算强行夺取荆湖南路了,来成都的州官就是愿意效忠,不肯来的,则是心向朝廷,则要毫不犹豫驱逐。

蒋彦先点点头,“卑职明白了,明天就发出加急牒文!”

陈庆沉吟片刻,随即又命令杨再兴在邓州陈兵三万,同时命令刘琼率三万大军南下成都,两道军令发出,陈庆开始进行布局了。

……

科举转眼到第三天,也就是最后一天,今天同时也是最重要的考试,进士科将考对策,明经科将考贴经,工算科则考杂项。

今天的三项考试都各自占六成的分数,能不能考上科举就看今天的发挥了。

所有人都很紧张,徐沛熬得眼睛通红,他昨晚一夜未睡,拼命背书押题,影响到了余寿和王蒲的睡眠,虽然他们二人都十分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

好在大部分士子昨晚都很紧张,难以入睡,大家都睡得不好,以至于每个人都精神萎靡,坐在马车里打盹。

徐沛精神亢奋,头发蓬乱,像打了鸡血一样,抿着嘴坐在马车一言不发,神情高度紧张。

“今天一定要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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