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 第545章

作者:高月

朱胜非也道:“陛下就算不迁都回汴梁,也应该把汴梁掌握在朝廷手中,毕竟那是大宋的都城,其次,陈庆让郦琼军队封锁我们大军北上,这对我们也是一种巨大的羞辱,微臣认为,虽然我们尽量避免和西军发生内讧,但郦琼应该不在其中,郦琼是大宋的叛将,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出兵诛杀此人。”

“然后呢?”

赵构听得很出神,见朱胜非停住了,他连忙道:“朱相公继续说下去!”

朱胜非并非在阐述自己的想法,他是太后政治集团的代表,阐述都是整个集团的共识,尤其是韦太后的态度。

“我们铲除郦琼,占据徐州、宿州、泗州和海州一带,我们就可以用这四州和陈庆交换汴梁,微臣相信他会答应,否则,亳州州就处于两军包围的状态,然后是蔡州和唐州,这一串下去,就会有连带反应了。”

赵构当然知道这是太后集团的意见,但说得很有道理,他也颇为意动,一时沉吟不语。

秦桧又继续道:“陛下,朱相公的思路确实有道理,之前我们就是这个思路,只是扬州大火导致了我们行动中断,但我们可以继续采取这个方案,今年秋天各地粮食收成都不错,也能支持我们明年开春发动攻势,陛下,我们还可以假道伐虢啊!”

秦桧的最后一句话赵构听得懂,就是顺便剥夺了韩世忠的军权,上次本来就是要调走韩世忠,但扬州失火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如果这一次再北伐,倒是一个机会。

“徐相公的想法呢?”赵构又问徐先图。

徐先图关心的是建都问题,他问秦桧道:“如果拿到汴梁,然后呢?”

秦桧明白徐先图的心思,笑道:“可以把汴梁定位为北都,当然我们不会迁都过去,因为安全问题,我也支持在临安建都,临安可以称为南都,为真正的都城,汴梁更多是一种形式上的都城,更多是一种缅怀。”

徐先图点点头,“微臣支持建立北都的想法!”

言外之意,他支持第二次北伐。

赵构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先进行备战吧!”

……

时辰已晚,秦桧直接回到了府中,他直接来到书房,写了一张纸条,用蜡丸密封起来,把一名心腹家丁找来,吩咐他道:“你去一趟北方茶馆,把这枚蜡丸交给茶馆石掌柜,就说是我的让你来的,他自然明白!”

北方茶馆是金国馆开的茶馆,秦桧和金国使者萧毅联系就不用直接去金国馆,被人看见会有麻烦,去茶馆多方便。

家丁收起蜡丸走了,这时妻子王氏走进来笑道:“这么说天子决定第二次北伐了?”

秦桧点点头,“汴梁是他的心魔,不把汴梁拿回来,他不会甘心,很显然,韦太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提出了剿灭郦琼,用徐州等四州交换汴梁的方案,我再提出,可以顺手收缴韩世忠的军权,这也是他念念不忘的,天子最终便同意二次北伐。”

“那徐先图呢?他没有反对?”

秦桧微微笑道:“徐先图只关心定都临安,我知道,有很多大臣都找过他,希望他能说服天子,这也是他本人的利益,他的所有财富都投在临安地皮上,其实我怀疑在《京报》上刊登信件的余人就是徐先图。”

“老爷的怀疑有依据吗?”

秦桧用手指蘸点茶水在桌上写道:“徐字拆开,就是一个双人加一个余字,这不就是余人吗?”

王氏鼓掌大笑:“老爷还真是看得透!”

秦桧洋洋得意道:“我只要支持在临安建都,那他就支持北伐了!”

“北伐能成功吗?”王氏又问道。

秦桧摇摇头,“我不知道,如果只有郦琼,我估计能成功,但如果西军参战,加上金兵也参战,情况就复杂了。”

……

胡云的飞鸽传信送到了京兆。

陈庆对蒋彦先叹息道:“我还真是考虑不周,总想着不亏待郑全统,按照市价给他租金,总得他是商人嘛!商人重利,现在却发现自己把人看低了。”

蒋彦先笑道:“这种大海船可不是有钱能租得到,再说,他用海船能赚大钱,用租金根本弥补不了他的损失,现在他只要租金一百贯,还要负担全部的船员开支,可见郑全统根本不是为了钱,应该是为了汇报殿下上次对他的救命之恩。”

“还是考虑授予他爵位吗?”

“殿下,郑统全现在已经是河间郡公了,再向上是国公,再向上就是郡王,不好封啊!”

陈庆微微笑道:“事情没有那么复杂,朝廷是朝廷,我是我,我不承认朝廷的爵位,就像朝廷不承认我封的爵位一样,我考虑封他为高陵县公,已经很不错了,我用京兆的县封给他爵位,一般人得不到。”

蒋彦先松口气笑道:“这样就合理了!”

陈庆又道:“还有,朝廷可能要再次北攻,蒋公怎么看?”

蒋彦先沉吟一下道:“殿下,此事恐怕涉及和朝廷翻脸,确实要谨慎对待,卑职建议召集内政堂军政议事!”

陈庆点点头,当即召集内政堂商议应对朝廷北伐之策。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吕逝

议事堂内,几名参事聚集一堂,陈庆把情况给众人解释一遍,关师古缓缓道:“郦琼是朝廷叛将,这是朝廷出兵的借口,他当时叛逃时杀了兵部尚书、都督府参谋军事吕祉,后果相当严重,所以朝廷出兵讨伐他道义没有问题,我建议将郦琼调走,朝廷失去了借口。”

周宽摇摇头道:“老关把朝廷想得太简单了,既然是借口,我们把郦琼调走,朝廷必然会找到另一个借口,比如攻打山东路,他们到时借路徐州,我们借不借?不借有失道义,借了,他们一定会赖在徐州不走,我的态度很明确,郦琼不能调走,就让郦琼守住徐州,朝廷军队久攻不下,自然就会撤军了。”

张妙沉吟一下道:“老周还是想得简单了,朝廷出兵,背后必然有金国在怂恿,金国是想利用朝廷军队来削弱我们,如果朝廷攻打徐州不利,不排除金国军队也会参战,那我们呢?我们肯定也会参战,情况就比较复杂了。”

陈庆暗暗点头,他和张妙的想法不谋而合,陈庆又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赵开笑道:“赵参事说两句吧!”

赵开点点头,对众人道:“其实我到现在也想不通,朝廷为什么要北伐,你说他们要夺取徐州有什么意义,还是想攻打山东路,当然,攻打山东路是不可能的,那夺取徐宿四州就有意义吗?花了那么多钱粮,争夺一个黄泛区,背上沉重的财政负担,对方不可能有这么傻,那他们是为了什么?我觉得胡云一定要把这个问题搞清楚。”

陈庆道:“我会安排胡云调查清楚,大家都说得有道理,郦琼确实只是一个借口,但我不打算把郦琼调走,我之所以把郦琼放在徐州,就是因为郦琼无法投降朝廷,他没有退路,包括他的部下,都只能死守徐州城,至于我们出兵,如果非要狠狠教训一番才让朝廷老实下来,那么这一战就不可避免。”

正说着,晁清出现在门口,正拿着一份快信,陈庆问道:“什么急事?”

“殿下,看看这个,刚收到的胡云急信。”

晁清将一份抄好的鸽信递给陈庆,陈庆接过鸽信看了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低低叹息一声,对众人道:“胡云传来的两个消息,天子已下旨正式承认临安为都城。”

承认临安为都城早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众人知道,光这个消息还不足以让雍王的神情变得如此凝重,另外一个必然更重要。

陈庆又道:“另一个消息是我的家事,前相国吕颐浩病逝了!”

……

回到府中,吕绣扑进丈夫怀中失声痛哭,她已经得到祖父去世的消息了。

陈庆拍拍妻子的后背,低声安慰她几句。

“夫君,我想和二哥一起回去!”

陈庆苦笑一声道:“你二哥回去风险就很大了,我担心他这一去就回不来了,他毕竟是军部司马,你若回去,肯定会被朝廷扣押,还是让你二哥代表你回去吧!我们在京兆建个衣冠墓,也能去墓前祭拜。”

吕绣当然知道丈夫难做,便忍住悲痛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让二哥把祖父的衣物拿来,建一个衣冠墓……”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呜咽起来,陈庆安抚她半晌,她才跟随阿莲回屋去了。

陈庆回到自己书房坐了片刻,他现在遇到一个不太好解决的难题,那就是吕绞,王欢等金国情报探子都已经被处斩,唯独留下了一个吕绞,他毕竟是吕家子弟,尽管吕家对这个吕绞都不见待,但自己杀了他,还是会埋下隐患,也罢,这件事等吕大同来了再说。

……

两天后,吕大同匆匆赶到了京兆,虽然他儿子被抓已经有一断时间,但没有人通知吕大同,他刚刚才得知儿子被抓了。

吕大同心急火燎来到雍王府,求见王妃。

吕绣着实不想见他,但想到祖父刚刚去世,她只得忍着悲痛接见了吕大同。

吕绣身穿一袭素裙,头上也戴着白花,在一群的仆妇和女护卫的簇拥下来到外堂。

坐在堂内等候的吕大同见到吕绣走进堂,立刻心急火燎冲上来质问,“王妃,你知道绞儿被抓之事吗?”

他靠得太近,两名女护卫举剑拦住了他,吕大同只得悻悻后退两步。

吕绣着实一阵心寒,一见面不关心祖父去世,只想着他的儿子。

“三祖父知道祖父病逝之事吗?”

吕大同点点头,“我听说了,我准备回临安,但回临安之前我要把绞儿的事情解决了。”

吕绣强忍厌恶道:“吕绞勾结金国探子,出卖重要情报,他没有死已经是雍王网开一面了,你还要怎么解决?”

“肯定是误会,绞儿为人一向比较单纯,他肯定不知情,被人利用了,恳请王妃说服雍王,看在刚刚去世的家兄面上,饶绞儿这一次吧!”

“囚禁他不好吗?”

吕绣淡淡道:“他到处惹祸,这次居然勾结金国,犯下死罪,不杀他,把囚禁起来,他至少还能平平安安活一辈子,再把他放出来,你觉得他还能活多久?”

“不行!”

吕大同怒道:“他是我的儿子,无论如何我要保他,我就只有一句话,看王妃看在死去祖父的面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吕绣沉吟片刻道:“好吧!我去给雍王说,我不敢保证会有什么结果,明天上午我答复你,这是我看在祖父面上,替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

……

晚上,吕绣给丈夫说起了吕大同之事。

陈庆点点头,“我知道他这两天一定会来,我没有杀吕绞,也是在考虑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

吕绣低声道:“祖父生前对这个吕绞也极为憎恨,他曾写信来,说吕绞若犯事,一定要严惩,决不能让这个败类拖累了吕家。”

陈庆微微叹息道:“你祖父确实也是这样对我说的,但我却不能这样做,至少我要做到仁至义尽才行,在吕绞这件案子,我也有一点责任,他第一次接触金国探子时我就知道了,如果那时阻止他,他的罪也不大,更不会像后来那样越陷越深。”

“但他是死罪啊!饶过他怎么向下面交代,恐怕二祖父也不会同意。”

“我知道!所以我在考虑一个折中的办法。”

陈庆负手走了几步,对吕绣道:“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吕大同要我赦免他的儿子,他必须去职,带着儿子离开我的地盘,作为亲戚,我可以补助他一千两银子,但作为雍王,我不会再让步。”

吕绣也知道这是丈夫所作出的最大的让步了,她叹口气道:“我知道了,让他带着儿子去给祖父奔丧吧!就留在临安,别回来了。”

……

次日,吕大同再次来到雍王府,吕绣给他说清楚了条件,吕大同沉默了,片刻道:“一定要去职吗?”

吕绣十分不满道:“吕绞已经成为金国探子一员,提供不少绝密情报,所有同伙都被处斩,就只有他活下来,不管怎么处置他,三祖父都应该引咎辞职,何况现在还是放了他,难道这还不够宽容?还要雍王怎么让步?”

说到最后,吕绣已经微微动怒了,什么叫贪心不足,这就是了。

吕大同长叹一声,“好吧!我辞职就是了,我带他回临安,给兄长奔了丧后,就回老家定居,不再回来了。”

吕绣一挥手,一名使女托着盘子上前,吕绣淡淡道:“这是京兆宝记柜坊的一张存单,里面有两千两银子,是我和雍王给你们的,就算在老家,也能做个富家翁了,看好吕绞,不要让他再闯祸了,再有下次,没人救得了他。”

吕大同脸色有些难看,“我的儿子我会教育好,不需要别人指点,不过我还是要感谢王妃的慷慨,多谢了!”

吕大同拾起盘里的单子和玉珮便匆匆走了,吕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摇摇头,吕大同根本没有半点醒悟,她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吕绞恐怕还要出事。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商队

时间一晃到了年底,又是一场大雪覆盖了京兆城,京兆城再次变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

还有三天就是新年,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家家户户贴上门符,院子里竖起杆子,屠苏酒酿好了,供桌摆好了,贡品也上了桌。

今天也是最后一天上朝日,明天就放假,一直放到正月初五,正月初六开始新的一年上朝,不过在正月初一中午,有一场新年大宴,由雍王陈庆宴请百官,这是延续了多年的传统。

一早,陈庆和蒋彦先、周宽、张妙三人坐上一辆宽大的马车,巡视新年气氛笼罩下的京兆城。

大街上的雪扫得很干净,到处看见放炮仗的孩子,孩子们都换上新衣,一群群孩子在大街上欢快的奔跑。

“每次看着一群群的孩子,我心里总是很舒服,总觉看见了希望!”

周宽感慨道:“我就害怕看见冷冷清清的街道,或者看见一群白发苍苍的老者,心里就慌得很,觉得没有未来了。”

张妙笑道:“那说明你老了!”

“胡说!我才六十出头,比廉颇年轻二十岁呢!”

众人一阵大笑,陈庆笑道:“俗话说,家有一老,如同一宝,朝中也是一样,有经验丰富的老臣坐镇,就不会走弯路,或者不会激进,始终能按照咱们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向前走。”

“那按照殿下的节奏,什么时候攻打山东路?”蒋彦先笑问道。

陈庆沉吟一下道:“我也想早点攻打山东路,这样我们就临海了,但我更关心金国的情况,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夺取了中原,但金国朝廷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向河北路和山东路增兵,很反常啊!”

“殿下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陈庆缓缓道:“我觉得金国朝廷的注意力还在草原上,这是金国攻打蒙兀部的第三个年头,金国没有关注我们,应该是攻打草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我们最好能够了解草原的情况,一旦金国征服草原,他们的兵源就会扩大的很多,我们的压力就大了。”

陈庆点点头,“我听说京兆有一支从草原过来的商队,但不知他们在哪里?我已经安排内卫寻找他们了,如果能找到这支商队,或许会得到一些消息。”

停一下,陈庆又道:“说起兵源,这次中原之战,我们就发现对方军队中有不少高丽人,开始我们以为是渤海人,但后来发现军牌不对,而是高丽人,我怀疑金国可能从高丽获得兵源了。”

“那签军呢?”

周宽道:“如果女真人从燕山路、河北路以及山东路征集汉人军队,那兵源不就更广了?”

陈庆笑道:“从这么多年打交道来看,也只有完颜昌比较信任汉人士兵,其他女真人,包括完颜兀术在内都不信任汉人,他们从骨子里不信任,正因为不信任,所以签军的待遇都很差,待遇差,签军士气就不会高,在作战时就会惜命,容易崩溃,反过来就让完颜兀术更不信任签军,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但李成的军队很厉害,上次殿下对他很夸赞,夸他练兵有术。”

陈庆并不否认,“李成比较特殊,他手中的军队确实不错,可以说是完颜兀术唯一看重的签军,我在考虑用反间计除掉李成,但估计不容易成功。”

众人说着,马车来到了东大瓦子,他们想亲自了解一下过年前的物价情况。

……

咸阳有一家远大客栈,位置比较偏,位于城外东北官道上,也是位于城外的缘故,客栈的面积很大,尤其有一个占地二十亩的牲畜圈,深受西域客商的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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