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 第538章

作者:高月

这时,晁清在门口道:“殿下,吕司马来了!”

“让他进来!”陈庆放下报纸,也不知道吕纬有什么急事找自己。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夜袭

吕纬快步走进非官房,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有什么急事?”

陈庆笑问道:“是不是对方发现配方搞不到,又转而要铁火雷了?”

“不是这样,今天发生一件事,让卑职心生警惕。”

“说说看,发生什么事?”

“今天中午卑职见到了吕绞,想问问他找配方的进展,结果我发现他有点紧张,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我又套他的话,他说得忘形了,说得拿到十万贯钱,他准备去巴蜀当个大财主,我说你别整天做梦了,他冷笑两声说,再过几天你看看瞧。”

陈庆眉头一皱,“你觉得吕绞有眉目了?”

“殿下,卑职很了解吕绞这个人,他好说大话,口无遮拦,特喜欢吹牛,把没有的事情吹得煞有其事,但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东西,他反而就不会说了,所以卑职才怀疑。”

“你觉得他可能会得到铁火雷配方吗?”陈庆又继续问道。

吕纬沉吟一下道:“他整天混迹于青楼,在京兆青楼圈内小有名气,也认识各种各样的同好者,卑职觉得有可能是有人想骗他,但万一是真的呢?”

陈庆明白吕纬的担忧,他虽然也觉得配方泄露的可能性不大,但本着谨慎原则,还是要认真应对。

陈庆取出一块银牌递给吕纬,“你去找王统制,把情况给他说清楚,他会安排监视吕绞!”

内卫是陈庆直属,就算吕纬和王浩私交再好,吕纬也不能安排王浩做什么,必须通过陈庆。

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陈庆会颁发金银铜铁四块牌子,其中银牌是比较重大的事件了,也彰显了陈庆对这件事的重视。

但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完颜昌千方百计获取铁火雷秘密的行动已经进入尾声,完颜昌最重要的研究大匠杨进功死了,剩下四人难以挑起大梁,只要自己把防范的篱笆扎牢,至少十年之内,金兵休想研发出铁火雷。

这时,远远传来了钟声,‘当!当!当!’这是下班的时间到了,下班这个词陈庆说了无数次,但始终流行不起来,大家依然说下朝,毕竟班房和朝房的等级相差太远,只有班值侍卫和班房衙役才说下班。

晁清出现在门口,问道:“殿下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陈庆想了想道:“取消明天去奉天县的巡视,改为三天后,明天我要去灞上军营,其他就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

“卑职遵令!”

晁清去了,外面房间的从事们开始收拾桌子下朝了,陈庆又继续埋头审阅他的奏折,每次他都会比手下晚半个时辰离去。

这时,外面传来蒋彦先的声音,“晁参军,殿下还在吗?”

“三位参事,殿下在!”

居然来了三位参事,陈庆笑道:“找我作甚?”

“今天老张请客,殿下一起去喝一杯。”

“好!”陈庆收拾一下桌子,起身走出官房笑道:“老张为何请客,土地卖了吗?”

张妙笑着点点头,“正是,卖了五亩商铺地,今天成交了。”

“什么价格成交的?”陈庆又问道。

“我那块地地段一般,亩价七千贯成交!”

陈庆呵呵一笑,“恭喜!恭喜!一下子净收入三万五千贯,还是免税期,是要请客了,去太白酒楼吧!”

“英雄所见略同,殿下也说太白酒楼,你这个老吝啬鬼这次休想逃过。”除了周宽,没有人会对张妙这么称呼。

张妙点点头,“好吧!就去太白酒楼。”

几名参事簇拥着陈庆离开,坐上马车前往东大街。

……

经过三天的航行,西军的船队抵达了鄱阳湖,鄱阳湖属于江南西路,是由朝廷完全控制之地,但官府对水面的控制力很弱,最多有十几艘小船巡逻一下治安,但到了水军这个级别,朝廷只有在广州的近海有一支小型水军,其他就是西军的水军比较强大了。

虽然西军的水军在长江是无敌一般的存在,但西军战船还是第一次进入鄱阳湖,当然,这时已经有鄱阳县,但还不叫鄱阳湖,而是叫彭蠡湖。

“将军,那就是长山岛,他们仓库就在岛上。”

给他们带路的是一名老船夫,这些船夫并不是盐枭,都有家小,所以张才和他手下死也不肯招供,但八名船夫全部招供,把他们所知道的一切都出卖了。

“先去狮子岛!”

船队向狮子岛驶去,狮子岛位于长兴岛北面,距离长兴岛只有两里,根据探子事先摸底,这里没有巡哨。

三十艘战船在狮子岛附近隐蔽下来,三百名水鬼下水,向两里外的长兴岛游去。

他们一连遭遇到七八艘巡哨船,都水鬼干掉了巡逻士兵,抢夺了巡哨船,这些巡哨船正好可以给他们做摆渡,又有两百名士兵坐上巡哨船,带上一艘水鬼的装备船,向长兴岛划去。

西军水鬼和士兵在一个隐蔽的水湾上了岸,五百人在副指挥使邓金山的率领下向岛上摸去。

距离仓库还有两百步时,他们被隐蔽的暗哨发现了。

“当!当!当!当!”岛上忽然响起急促的警钟声。

邓金山大喊一声,“杀!全部斩尽杀绝!”

五百精锐士兵手执大盾短矛向敌军军营杀去,水鬼们早已披上盔甲,拿起兵器,变成了精锐的斥候兵。

军营门口的数十名弓弩手挡不住西军斥候强大的攻击,悉数被杀死,五百士兵杀进了军营内……

盐枭张泰今年五十岁,鄱阳县人,身材高大壮实,一只大鼻子像茄子一样挂在脸上,很有特色。

张泰的父亲是一个鱼贩子,张泰十六岁便跟随父亲在鄱阳湖沿岸收鱼,然后到远离大湖之地卖鱼,赚取差价。

他走上盐枭这条路十分偶然,在他三十岁那年夏天,收了一批鱼卖不掉,他担心腐烂,便买了不少私盐腌鱼,结果发现腌鱼特别好买,每次都一抢而空,很快他便发现真相,大家喜欢的不是鱼,而是鱼上的盐。

从此,张泰开始卖重盐鱼,三年后,他被鄱阳县衙以贩卖私盐罪抓捕,官府指控他卖重盐鱼就是变相的卖私盐,他被判处死刑,等秋后处斩。

但他运气不错,在距离处斩还有一个月时遇到了大赦,他侥幸逃脱一命,又花五百贯钱收买了县尉,他终于获释了。

在获释后的第三天,他便带着家人和百名手下来到长山岛,占岛为王,正式走上了盐枭之道。

专做盐枭二十年,张泰不仅成为江南西道最大的盐枭,控制了七成的市场,十年前又进军荆湖南路,以长沙县为根基,大肆在荆湖南路贩卖私盐。

此时,张泰有多少钱他已经不知道了,他现在的奋斗目标已经不再是钱,而是为了成为一个割据势力,他招兵买马,招募了五百士兵,配备了上百艘船,以长山岛为根基,一旦条件成熟,他就将占领鄱阳县。

“父亲,出大事了!”张泰的次子张丹忽然在屋外焦急地大喊起来。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灭枭

“这么晚了,叫嚷什么?”张泰一只耳朵失聪,听力不太好,没有听见刚才的警钟声。

“父亲,官兵杀上岛了!”

“什么?”

张泰大吃一惊,官兵居然杀上岛了,这是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他急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大概有几百人!”

才几百人,张泰喝令道:“把他们全部杀死!”

“父亲,对方太强悍,我们弟兄根本抵挡不住,都快被他们杀光了,父亲快逃吧!”

张泰也心慌意乱起来,他跑回书房,从书架上取下最厚一本书,揣入怀中,带着儿子和几名手下,向后山逃去。

种桓又向长山岛投入六百名士兵,同时撤回了三百名水鬼,水鬼们上了船,一艘艘战船开始环岛围猎企图逃跑的人。

……

天渐渐亮了,西军在岛上的杀戮也停止了,已经杀无可杀,盐枭张泰手下的统领、士兵、管事、账房以及他们的家眷,无论男女老幼都全部被杀,活口也有,被抓上岛当营妓的数十名年轻妇女,还有主阁上的十几名使女。

广场上,数百名男子的尸体平躺着,八名船夫战战兢兢来认尸,他们开了十年的船,张泰和重要手下他们都认识。

“这是大管事马辛!”有人认出了一具尸体。

很快,越来越多的重要人物尸体被辨认出,“这是张泰的长子张洪,这是账房主管赵大宽,这是张泰的三儿子张撒……”

不多时,所有的重要人物都被辨认出来,唯独没有张泰和他次子张丹。

邓金山眉头皱成一团,张泰的使女已经证实张泰和他次子都在岛上,就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这时,忽然有人大喊:“抓到了,抓到张泰了!”

邓金山大喜,连忙迎了上去,只见十几名水鬼揪着两人过来,两人都被反绑,他们藏身在一处水荡中,被一艘战船发现,才被水鬼们抓住,七名手下全部被杀。

张泰看见了一群,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船夫们都被吓坏了,纷纷转过身去,怕被张泰认出自己。

邓金山对方被抓还要摆威风,顿时勃然大怒,几个耳光打张泰脸上,揪着他的头发到几名使女面前,一脚把他踢跪下,“这是不是张泰?”

张泰闭着眼睛已经认命了,几名使女吓得战战兢兢,点点头,“是他!”

“把他头罩上!”

邓金山一声令下,几名士兵用黑袋子将张泰头罩上带走了。

第二人是张泰的儿子张丹,一个无恶不作的淫棍,使女们都被他凌辱过,邓金山问清了身份,一脚把张丹踢倒,踩住他的脊背,狠狠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吓得使女们一片惊呼。

他只需要盐枭张泰,其他人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时,种桓上岛了,他带着手下一直在外围剿灭逃亡的士兵,防止大盐枭张泰逃走,听说张泰被抓住了,种桓才匆匆赶来。

种桓之所以迟迟不肯上岛,就是不忍心看见那么多妇孺老人被杀,虽然他们是盐枭的家眷,最后都要被处斩,四川路的盐枭就是这样清理的,一家家满门处斩,私盐才被彻底禁住了。

种桓当然也不会干涉邓金山杀人,雍王殿下派人邓金山来做自己副手,明摆着就是要用血腥的手段来收拾盐枭。

虽然邓金山做事比较鲁莽,在巴蜀时,常常不留任何口供就把人杀绝,以至于还几个巴蜀盐枭的钱至今都没有找到,以至于王浩也对他十分恼火。

但种桓也不得不承认,他需要邓金山这样的血腥剃头匠。

邓金山连忙上前见礼,“启禀指挥使,张泰抓住了,他的三个儿子以及所有主要手下都没有逃掉。”

种桓看了一眼远处坐在地上,还带着黑头罩的张泰,问道:“可找到盐贩子名册?”

“找到了,在账房找到的,每家进货数量,钱数,内容很详细!”

种桓又问道:“仓库看过了吗?”

“物资库没有看,盐库内大概有两万石盐……”

“我说的是金库!”

种桓有些不满道:“雍王要用他们的财富来弥补盐税损失,金库最重要!”

邓金山挠挠头道:“金库也看过了,但好像钱不多,只有几万贯,白银黄金都没有见到,估计他藏在某个山洞了,我马上安排士兵搜查。”

种桓摇摇头道:“张泰做盐枭二十年,就没有官府来收拾他过,他根本没有必要藏在什么山洞里,他的财富不可能在岛上,一定在外面。”

种桓想了想又问道:“有没有搜过他的身,发现什么没有?”

“有!”

一名士兵将一本厚厚书递给种桓,种桓接过,竟然是王安石的《三经新义》,用丝带捆扎着,这本书种桓非常熟悉,几乎都快背下来了,一入手他就知道不对,重量不对。

他解开丝带,翻开书,里面果然是空的,放着一只木匣子,打开木箱子,里面有半块玉,还有一张宝记柜坊的收存证书,再仔细看一眼,竟然是临安宝记柜坊的收存证书。

这就类似于后世的存折,半个玉就是密码,这家伙很狡猾啊!把自己的财富居然存在临安。

邓金山连忙道:“卑职再好好审问他,看他别处是否还有藏有财富?”

种桓点点头,“你告诉他,如果他老老实实交代,我会留他一个全尸,并且若他们父子四人合葬,如果他还不肯交代,那就随便你了!”

“卑职明白,卑职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

傍晚时分,被千万只蚂蚁啃得万蚁蚀心的张泰终于交代了。

狡兔三窟,他的财产藏三处,本岛一处,这是最少的,家乡鄱阳县家族祠堂内藏了一份,有十几万贯钱。

最多的财富存放在临安宝记柜坊的仓库内,他是宝记柜坊的第二大客户,租了三座仓库至于存放了多少财富,他也不记得了,取钱凭证就是匣子里的宝记柜坊收存证书和半块玉。

次日中午,邓金山从鄱阳县传来消息,找到了藏在家族祠堂内的铜钱,一共十五万贯。

种桓随即下令将张泰穿心处死,将他父子四人的尸体埋葬在一起。

两天后,从江陵府驶来的数百艘三千石货船抵达了长山岛,开始运送大量财物回江陵。

……

内卫骑兵从长沙撤退后,盐贩子王从霖却没有急于返回长沙,他担心内卫是欲擒故纵,便一直耐心等候。

第十天,他接到长子的信件,信中说,内卫过来并非是查私盐,而是来抓捕朝廷安插在荆南南路的探子。

王从霖长长松了口气,他也觉得不太对,如果来查私盐,怎么可能用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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