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 第446章

作者:高月

周宽笑眯眯走进大帐,又让士兵重新上茶。

“怎么样,郡王能接受吗?”

“我们第一条先不谈,先说说后面两条,郡王同意四川路的州官和府官由朝廷任命,但州府中的通判一职必须由我们任命。”

黄龟年飞快地写了下来,朱胜非点点头,“我记下了,会禀报天子,那第三条呢?”

“第三条是关于泉州,我们同意只安排乡兵民团,但朝廷也不能在泉州驻军!”

“没问题!”

朱胜非很爽快的答应了,“天子已经承诺不在泉州驻军。”

赵构之所以承诺不在泉州驻军,是因为他决定在隔壁的福州驻扎重兵,这和在泉州驻军是一回事。

“然后是朝廷不能在泉州有任何官署,像盐铁转运署和市舶署都不允许有,有不允许晒盐,然后泉州其他商船缴纳的商税归我们。”

朱胜非听到商税,立刻紧张起来,万一泉州实施低商税,岂不是把所有商队都吸引过去了,他连忙道:“官署可以答应,但商税问题要商榷。”

周宽不想在商税问题上和他纠缠,郡王取泉州,用意并不在商税上。

“这样吧!就按照去年泉州商税的总额,每年分一半商税给朝廷,一个固定数额,比如去年泉州商税是一万贯,那以后每年分给朝廷五千贯,当然,一万贯只是随便举例,具体多少,你们应该有数额。”

“好!我回去一并禀报天子,不知王爵怎么说?”

朱胜非也很紧张,第一条最重要,之所以重要,是因为郡王上面是国王,和春秋分封的诸侯国是一个意思,名称都一样,只不过唐宋都不是实封,而是虚封。

可就算这样,也会有很强的象征意义,比如封陈庆为秦王,那么陈庆就会以秦国王自居,百姓也认可,就会形成事实上的割据独立。

亲王只有皇帝的儿子才能得封,大宋从没有封异姓为亲王的先例,所以天子赵构坚决不肯答应封陈庆秦王或者其他中原王,最多封域外王,比如凉王、夏王之类,他的潜意思就是,你陈庆想去河西走廊或者西夏故地建国,朝廷也无所谓。

周宽道:“如果天子坚决不肯封秦王,那我们郡王可以退一步,但有条件,那就是必须允许《京报》在临安发行,不准再打压。”

朱胜非连忙道:“报纸我可以禀报天子,我觉得问题不大,不知郡王退一步的意思是……”

“郡王说,凤翔古称雍,我们可以接受雍王,到此为止,我们不可能再让步了,否则先帝的退位诏书,天子也别想了。”

“好吧!我去禀报天子。”

……

除了秦桧请假不在,其他几位相公都在等着呢!

关于四川路的分权,赵构沉思良久,最终答应了,把通判的任命权交给陈庆,如果陈庆什么都不给他,他也没有办法。

泉州的条件,赵构也一口答应,泉州的商税其实并不多,能拿到一半,他也不亏。

讲来讲去,关键还是第一条,赵构问李光道:“李相公的认为能接受吗?”

李光缓缓道:“我们可以要求退位诏书在《京报》刊登,不光临安的《京报》,也包括京兆的《京报》,其实一份报纸问题不大,我们也可以办一份报纸,和它竞争嘛!我们是地主,难道还比不过《京报》?

所以卑职认为,《京报》这个条件可以答应,至于雍王,那是秦末章邯封号,而且雍和庸同音,并不吉利,卑职觉得可以接受。”

“徐相公的意见呢?”赵构目光又转向徐先图。

徐先图微微笑道:“关于《京报》,我和李相公的想法一样,不用堵它,我们也办报竞争便可,再说退位诏书刊登在《京报》上,然后我们又宣布《京报》不合法,那岂不是授人把柄?”

“可以!”

赵构果断道:“《京报》就这么决定了,准许它在临安发行,我们办报和他竞争,关键是雍王,徐相公觉得妥当吗?”

徐先图笑道:“陈庆肯定不愿接受凉王了,也难怪,凉王有西戎之嫌,略带蛮夷的意思,雍王的格局要比秦王小,不是一级王,甚至还不是越王、吴王这种二级王,对唐朝有点特殊意义,但对我们大宋没有。”

徐先图说的特殊意义是指唐朝都城在长安,所以雍王有特殊意义,唐德宗李适在封太子之前,就先封雍王。

宋朝的都城不在关中,雍王自然就没有意义了。

这时,朱胜非也道:“陛下,《诗经》有有云,振鹭于飞,于彼西雍,雍者,边塞也,其实和西凉的意义也差不多,都有一点西部边塞,或者西戎的意思,微臣认为其实无妨。”

朱胜非在忽悠天子赵构呢,雍国可不是西戎国,是周文王第十二子雍伯的封国,就是今天的河内府,不折不扣的中原王国。

关键是朱胜非很害怕最后双方谈不成,陈庆一怒之下走了,朱胜非很清楚退位诏书对于天子的重要性,如果拿不到退位诏书,天子肯定会把所有重大责任都推在自己头上,自己真的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朱胜非又补充道:“如果明天双方签署协议,那么后天《京报》就会正式刊登先帝的退位诏书,陛下也就能拿到手。”

想到皇兄的退位诏书,赵构忽然觉得其实就算封陈庆为秦王也不算什么,这天下,还能有什么比得上自己的皇位更重要呢?

第八百六十章 行刺

当天晚上,在天子赵构心急火燎的催促下,双方达成了协议,一共有五条。

一、陈庆进爵雍王,封太师,加封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二、双方在四川路达成妥协,为了打击私盐泛滥和地方豪强势力与官府勾结,朝廷将县官任命权移交给川陕宣抚使司,保留州一级官员的任命权,另外各州通判由川陕宣抚使司任命,并报吏部备案。

三、为打击洞庭湖周边日益猖獗的盗匪和水贼,朝廷同意将江陵府、澧州、鼎州、岳州、潭州等五州的管辖权移交给川陕宣抚使司,五州官员由川陕宣抚使司任命,并报吏部备案。

四、为解决西军军费不足,朝廷同意西军可以进行海外贸易,并将泉州管辖权移交给川陕宣抚使司,允许泉州组建民团和乡兵以防御海盗。

五、朝廷同意《京报》在临安发行。

当然,天子朝廷让步这么多,陈庆也要表示出最大的诚意,次日上午,当赵构和政事堂批准双方签订的协议后,天子赵构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先帝赵桓的退位诏书,有了这份诏书,赵构的皇位才算真正的合法。

赵构大喜之下,随即下诏,正式册封陈庆为雍王,册封其妻吕氏为雍王妃,其家小也一并给与封赏。

夜色深沉,国舅府内堂却灯火通明,韦桐在进行最后的部署,陈庆在明天拜祭了太上皇之后,后天一早将离开临安,也就是说,他们只有明天这唯一的机会了。

那么韦桐就不会取消行动,不冒这个风险吗?

有仇若不报,那就不叫韦桐了,在金国忍气吞声,当了十年低声下气的小厮,回临安后骤然富贵,还被封为郡王,他的心态已经扭曲了。

在临安,韦桐有个绰号,叫做三更阎王,意思就是得罪了他,根本不会等到第二天天亮,半夜三更就让你家破人亡,有天子和太后的包庇,谁敢招惹这位国舅爷?这便使得他的心态越来越膨胀,眼里莫说揉不得砂子,就连一点风也吹不得。

韦桐基本没有吃过任何亏,但偏偏在四川路,他栽了一个大跟斗,所有手下被处死,所有财产被没收,几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上千万贯的损失,可以这是韦桐这辈子最惨痛的损失。

如果陈庆没有来临安,他就要派刺客去京兆了。

偏偏陈庆来临安,就在他咫尺之遥,这个血海深仇他怎么可能不报?

更何况他背后还有完颜昌和秦桧在推波助澜,他完全陷入仇恨之中,根本就身不由己了。

大堂上,贾应芳代表知县王薄在地图前给众人讲解明天的拜祭流程。

“拜祭时间是上午巳时正,陈庆将从侧门进永固陵山道。”

贾应芳用木杆指着侧门道:“县尉和侍卫会在侧门前拦截,按照规定,为了不惊动陵寝,上山护卫不能超过三十人,也就是说,陈庆的随身护卫最多只有三十人,从侧门到陵寝的距离大约是三百二十步,然后回来又是三百二十步,我们的机会就在这里。”

韦桐点点头,又问霍连生,“霍先生的意见呢?”

霍连生沉思片刻道:“我别的不担心,就担心他的内卫,得想个办法把内卫调走。”

武士统领张博武笑道:“这个简单,再刺杀一次周宽,时间就定在巳时左右,陈庆的内卫就会被调过来了。”

贾应芳想了想道:“最好不要用刺杀的方式,会让陈庆感到不安全,他会临时取消拜祭陵寝的计划。”

韦桐捋须道:“有道理,不能冒险刺杀,不如在贵宾馆内放把火,就当是不慎失火,一样能把内卫引来。”

这时,霍连生摆摆道:“我们再重新复述一遍,看看还有什么漏洞,最重要便是冒充侍卫的武士,一共一百七十五人,每一个人都要落实到位……”

……

次日上午,三千士兵护卫着陈庆和偏妃赵璎珞来到永固陵侧门,这时,种桓匆匆赶来禀报,“启禀郡王,刚才卑职得到消息,城内贵宾馆起火,火势颇大。”

陈庆眉头一皱问道:“周参事在贵宾馆吗?”

“他去政事堂递交退位诏书了,不在贵宾馆,随从也没有伤亡。”

“那就别管了,前面发现埋伏了吗?”

“去陵寝的道上有三百名侍卫,但卑职估计,其中大半都是刺客装扮。”

陈庆点点头,“按照计划行事!”

“遵命!”种桓迅速离去了。

陈庆对赵璎珞歉然道:“今天恐怕拜祭不成,回头我在祠堂给你父皇也加个灵位,你和巧云一起拜祭。”

赵璎珞道:“我没有关系,在山下拜祭也是一样,只是夫君上山,太危险了。”

陈庆呵呵一笑,“这世间能杀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呢!再说你夫君穿的盔甲,连长矛都刺不穿,我就怕他们不来。”

陈庆强大的信心让赵璎珞心中稍加安慰,她也知道夫君做出的决定不是自己能改变,便道:“我在山下等夫君!”

这时,队伍到了侧门,发生了争执,一名士兵向陈庆禀报:“启禀郡王,对方不准军队入内,说是规定只能三十名护卫。”

陈庆淡淡笑道:“不为难他们,就按照规定来办吧!”

陈庆下了车,一名武艺高强的贴身女护卫穿着和赵璎珞一样的衣裙,跟在陈庆身边,陈庆外穿一件紫袍,腰束革带,头戴金盔,他里面穿了一件二十几斤重的特制铠甲。

这副铠甲是从完颜粘罕手中得到,是宋朝最顶级工匠专门为皇帝赵佶制作,金国皇帝完颜晟得到后,又赏给了完颜粘罕,最后落在陈庆手中。

这副铠甲是用金丝密密编织而成,本身就箭射不透,外面缀了一层密密的金环,更是刀枪不入,一直垂到膝盖以下,重达二十二斤,加上陈庆带的护颈盔,他露在外面的部位就是脸庞。

陈庆身边的女护卫也贴身穿了一件罕见的银丝内甲,也一样箭射不透,但如果对方用长矛捅刺,恐怕还是抵挡不住。

三十名护卫跟着陈庆身后,个个身材高大,穿着铁甲铁盔,手执长矛大盾,这三十名护卫堪称精锐中的精锐,武艺高强,作战经验极其丰富,都能以一挡十,而在外围,陈庆还部署了五千人,像一张大网,会将刺客一网打尽。

陈庆顺着铺着石阶的山道向上走,旁边女护卫头戴斗笠,周边有轻纱遮面,紧紧跟在陈庆身边。

两边树林内不失出现侍卫的身影,这是暗中侍卫,在上方陵墓前还有数十名侍卫站岗。

走到两百步时,一支鸣镝从树林中‘嗖!’的向陈庆射来,发出尖利的声响。

‘咻——’

陈庆长剑出鞘,一箭将冷箭劈飞,鸣镝就是信号,两边数十支箭一起向陈庆射来。

他的手下早有准备,在鸣镝响起的同时,他们便抢先一步举起大盾将陈庆和女护卫紧紧包围,箭矢全部射在盾上。

有人大喊,“全部出击,杀死他!”

近两百名刺客从四面八方杀来……

第八百六十一章 反杀

刺客不是交战,他们时间紧迫,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掉目标,然后立刻撤退,一百七十五名武士从四面八方蜂拥杀来,基本上都是用剑,他们并不是战场上的士兵,不擅长使用长兵器。

陈庆冷笑一声,从亲兵手中接过自己的方天画戟,大喝一声,“统统闪开!”

亲兵知道郡王要发威了,纷纷闪开,陈庆冲进人群中,霎时间,惨叫声一片,肢体横飞,血雾弥漫,一颗颗人头顺着山道骨碌碌滚下。

亲兵们看得血脉贲张,也跟着杀了上去,这时,号角声响起,一百二十名内卫士兵也杀了出来,埋伏在山林中五千士兵也从四面八方杀来。

陈庆在极短时间内斩杀了三十多名武士,一大半都是被斩掉脑袋,鲜血喷撒洒,其他武士吓得屁滚尿流,调头逃命,陈庆又追杀了十几人,便没有机会了,三十名手下将他团团包围,举起大盾,与此同时,一百多名内卫士兵杀了上来。

武士统领张博武被陈庆的血腥杀戮惊得胆寒了,他见内卫士兵杀了出来,四周又不断传来号角声,便知道不妙,对方事先有准备。

他急声大喊:“撤退!撤退!”

剩下的不到百名武士向两边树林内奔逃,但已经来不及了,五千士兵已经杀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杀!一个不留。”

陈庆下达了杀绝令,乱箭齐射,一片惨叫后归于寂静。

……

韦桐忐忑不安在府中等候消息,他把自己所有豢养的武士都派出去了,能否成功就在此一举。

这一刻,他心中又隐隐有点后悔了,他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树了一个绝不该招惹的强大敌人。

连官家都不敢招惹的人,自己居然派人去刺杀,难道自己疯了吗?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阵喧闹,韦桐心中一怔,快步走出内堂。

却只听管家大喊,“老爷快跑!”

紧接着是噗通落水的声音,应该是管家被扔进小河了。

韦桐一下子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从院门外冲进来数十名士兵,韦桐大惊失色,“你们是什么人,怎敢擅闯我的府宅?”

几名士兵冲上前一拳将他打倒,反拧住双臂,揪起他的头发厉声喝问道:“可是国舅韦桐?”

“正……正是在下!”

士兵一把将他抓起来,推了出去。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谁的部下,我要在天子面前告你们!”

韦桐被一块破布堵上嘴,推上车向城外而去。

待马车停下,几名士兵推开车门将他拉下去时,韦桐差点吓得尿了裤子,眼前竟是一望无际的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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