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 第336章

作者:高月

余樱坐在一旁笑道:“夜里起来方便两次,喝了一大壶凉茶,把茶沫子都吃掉了。”

陈庆也笑道:“娘子怎么知道?”

“我祖父说的,我就记住了。”

吕绣取出一个布包,解开来,里面正是昨晚的蓝宝石。

“官人说这该怎么办?”

“这是……蓝宝石!”

陈庆拾起蓝宝石眯眼看了片刻,惊叹道:“我还没见过这么高品质的蓝宝石,简直价值连城,哪里来的?”

“大酋长的长子送给雪儿的礼物,巧云带回来的。”

“曹安送的?”

“就是他,很知书懂礼的少年,送这么名贵的宝石给雪儿,我是不是该回一个礼给他妹妹?”

陈庆微微笑道:“这孩子不简单啊!这么小就懂得投资了,而且很聪明,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希望我支持他将来继承父位,所以在你这里投资。”

“难道他地位不稳?”

陈庆点点头,“曹长春给我说过,他们黄头回鹘世代和羌人联姻,他的正妻就是甘州羌人大酋长的女儿,十年前就病世了,现在的妻子也是回鹘第二大部落酋长的女儿,给他生了两个儿子,那么从年纪上计算,长子曹安应该是羌人正妻生的,他虽然是长子,但两个兄弟也有很强的后台背景,你说他地位稳不稳?”

吕绣叹息道:“难怪他把这么名贵的宝石送给雪儿,估计也是他最好的东西。”

说到这,吕绣又迟疑一下道:“夫君拿个定计吧!这颗宝石我要不要收?还是还给他。”

陈庆笑道:“既然他这么有心,就收下吧!也不用回礼,我估计他也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那好,我就替小妹收下了!”

陈庆掀开被子起身道:“今天还有重要事情,我得收拾一下,过去了。”

吕绣看见床上的几根长发,又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余樱,余樱俏脸腾地红了起来。

……

官房内,陈庆把蒋彦先和张晓找来,对二人道:“昨晚曹长春和我摊牌了,他很担心西夏要进攻河西走廊,但也有可能西夏会迫于金国的压力进攻熙河路。

但不管怎么说,我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西夏,西夏不灭,一定会成为我们后背的一根毒刺,会牵制我们大量的资源,我们向东进攻也无法得到后方的安全保证。”

张晓笑道:“若是以前我肯定不支持攻打西夏,比较西夏还是比较强大,我们实力远远不够,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实力逐渐增强,而西夏在一场惨烈的内战后急剧衰弱,这是确实我们是灭掉西夏的机会,如果等它再慢慢复苏,这个机会就白白放过了,我们一定会后悔。”

蒋彦先也表示赞成,“如果是和黄头回鹘联手,我们攻灭西夏的可能性就有八成了,但问题是,我们得和黄头回鹘谈妥,攻灭西夏后,双方怎么分配战后利益?”

陈庆点点头,“你们说得都对,其实这就是我把曹长春请来京兆的目的,怎么互相配合攻打西夏,然后怎么分割西夏?这就要和曹长春谈判,双方达成共识,我请二位过来,就是想拜托二位草拟一个分配西夏的方案,至于怎么攻打西夏,我基本上已经有想法了。”

张晓又道:“但我得提醒宣抚使,攻打西夏必须考虑金国的因素,两万金兵驻扎在西夏,恐怕会成为比西夏还要难对付的敌人,尤其宣抚使还要考虑金国继续出兵支援西夏,又该怎么应对?灭西夏不难,难的是应对金国的干涉。”

这时,有随从在外禀报,“启禀宣抚使,曹大酋长有急事求见!”

第六百二十七章 新秀

曹长春进门便忧心忡忡道:“家里发生了大事,瓜州守军三千人竟然投降了沙州的西夏军,沙州西夏守将李延武开始大举反攻,酒泉县被包围,城内五千军队岌岌可危,一旦酒泉丢了,西夏军就杀进甘州了,我兄弟曹原派人紧急通知我,我今天就得走。”

陈庆看了看地图,用木杆指着敦煌道:“西夏军大举南下,敦煌必然空虚,兄长为何不派人从祁连山背面北上攻打敦煌?围魏救赵,西夏军必然撤回。”

曹长春懊恼地一拍额头,“我怎么没有想到?”

“事情来得突然,兄长太心急了,我是旁观者清!”

“哎!贤弟说得对,我急糊涂了。”

停一下,曹长春又焦虑道:“可是……我怕赶回去就来不及了。”

旁边蒋彦先建议道:“大酋长不必担心,我们有鹰信,两天就可以送达海西盐场,那里距离曲先也只有两天路程,或者我们的鹰信也可以送达凉州,再从凉州送信去甘州,大酋长觉得如何?”

曹长春大喜,“那就送信去曲先,那边还有一万五千军队,可以攻打沙州。”

曲先是黄头回鹘的旧都城,距离西军的新盐场约三百里,那边还生活着不少贵族,驻扎着大量军队。

陈庆又道:“我可以让凉州的五千军队北上,协助防御甘州,如果形势不妙,还可以让兰州驻军北上援助!”

曹长春心中感动,连忙抱拳道:“有贤弟这句话,我心就定了,我先赶回去,回头我们再协商攻打西夏之事。”

曹长春随即写了两封鹰信,分别发往海西盐场和凉州,由当地驻军紧急送往黄头回鹘。

陈庆又提出一个建议,他可以派兵护送曹长春的妻儿回张掖,这样,曹长春就能轻兵疾奔赶回甘州,这个建议十分合理,至少可以节省三天的时间,曹长春当即把家人托付给陈庆,他亲自率领两千骑兵昼夜行军,赶回甘州。

陈庆随即下令凉州兵马使赵伦率五千军队北上,支持回鹘军对抗西夏,同时又派刘琼率五千虎贲骑兵护卫曹长春的家人返回甘州,如果有需要,虎贲骑兵也将协助回鹘军对抗西夏军队。

就在曹长春返回河西走廊的第二天,陈庆接到了西夏情报点利用鹰信送回来的紧急情报,两万女真军已从西夏撤去太原。

金国从西夏撤军并不奇怪,毕竟金兵在陕西路大败,肯定会影响到金国的部署和计划,金国并不傻,这个时候再攻打熙河路,如果胜还好说,可如果再败呢?

以川陕军现在的实力和西夏的羸弱,搞不好西夏会灭国,所以金国才紧急摁下暂停键,暂停攻打熙河路的计划。

但金国暂时不攻打熙河路,并不代表陈庆不攻打西夏,只是他可以更加从容备战,而且陈庆也得到了太原的情报,金国尚书左丞相完颜希尹已经抵达太原,尽管不知其来意,但陈庆猜测他极可能就是来京兆谈判的特使。

陈庆随即任命杨元清为三路转运使,赵小乙为副总管,开始动用两百艘船只和三万头骆驼向兰州大量运输粮草物资,同时向兰州增兵五万,拉开了备战序幕。

这次备战没有征用民夫,都是军队内部调动,平民并没有受到影响。

此时,京兆城的百姓们更关注科举,这是靖康以来陕西路的第一次科举,虽然有点特殊,没有举行州试,而改名叫川陕联合春试,但它推出后,立刻受到无数士子的关注,从年初就有士子从四面八方赶来。

另外,朝廷也批准了建立京兆太学,第一批太学生也是从这次科举中择优录取。

四月初十是报名截止日,已经有一万八千名士子从四面八方赶来,甚至还有不少河东路的士子。

清晨,京兆城南的平安客栈内便有伙计在走廊里大喊起来,“今天是报名最后一天,没有报名的士子务必今天报名,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三楼的一间客房内,三个年轻人正在慌不迭的收拾被子,今天是报名截止日,可他们都还没有报名。

当然,他们并不是刚刚才来,现在才来就找不到客栈了,只能去短租民房。

他们十天前来到了京兆,已经有点晚了,客栈都很紧张,他们运气不错,在平安客栈内找到一间尾房,三人挤一间。

三人都是从成都过来,但他们并不是川人,都是北方官宦子弟,最年轻的晁清年约二十岁出头,他是巨鹿晁家后人,著名诗人晁补之的孙子,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叫做种桓,名将种师道的侄孙,第三个年纪稍大几岁,叫做苏策,是名相苏辙的孙子。

三人都在成都府学读书,是同窗好友,由于陈庆出兵占领了巴蜀,普遍让巴蜀的士子不满,很多优秀学子都不愿来京兆参加科举,宁愿明年去临安参加春闱。

但陈庆率军在陕北大败十万金兵,斩敌七万的消息传到巴蜀,同样让无数士子热血沸腾,开始有不少人改变了想法,纷纷收拾行李去京兆参考。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愿意投身抗金报国的年轻读书人自古就层出不穷,尤其三人都是官宦之后,更愿意参加抗金大业,收复故土。

三人匆匆吃了早饭便出了客栈大门,晁清笑道:“老种,你是本地人,应该知道在哪里报名吧!”

种桓年约二十五岁,文武双全,既能提笔写文,也能上马骑射,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儒将,继承祖父的事业。

种桓嘿嘿一笑,“我只是小时候生活在京兆,早就记不得了,不过万寿八仙宫我知道,我们到了那边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三人拦了一辆牛车,坐上牛车向八仙宫而去。

报名点在京兆府学,这里不仅有府学,还有孔庙以及劝学署,劝学署是宣抚使府中主管科举教育的官署,川陕两地的教育都归它管辖。

按照陈庆和朝廷达成的协议,巴蜀的教育办学归国子监管辖,宣抚使府的劝学署只是名义上的主管。

可实际上,国子监不愿为巴蜀办学掏一文钱,财政收入都在宣抚使府手上,教师的俸禄补贴,学校的维持等等支出都捏在劝学署手上。

所以才短短两个月,巴蜀各州学校都认清了现实,开始敷衍国子监,而重点讨好劝学署,劝学署的各项建议,他们都当做头等大事去做。

比如陈庆提出轻经文、重诗策的办学宗旨,这实际上是大宋立国之初的办学宗旨,只不过后来经文占据了主导,导致广泛出现了学生死读经文,不知变通,不明实务的现象,一直受到有识之士的批评。

陈庆不光提出建议,还落实到了实处,这次京兆科举就摒弃了经文,只考诗、赋和对策三门,这也导致很多偏重于经文的士子望而生畏,不敢来参加科举。

“在那里!”

晁清指着远处大喊,只见无数士子纷纷向一座大门走去,三人急匆匆赶到大门前,上面写着三个描金大字,‘劝学署’。

报名就是在这里,门口早已排了的长长队伍,至少有数千人,排成四队,好在报名比较简单,速度比较快,士子们脚下不停,不断的向前走。

三人刚排好队伍,却听见旁边有人在得意地吹嘘,“认识考官算个屁啊!陈庆还是我妹夫呢!要不是需要走走形式,我早就上任去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效吕

三人一起向侧面望去,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穿一件白绸衫,手中拿一柄折扇,皮肤倒挺白,身材中等,长得小鼻子小眼,长得极为普通的一个人,扔进人群中就会消失那种,实在没有任何特色。

这名男子的吹嘘让周围人一片耻笑,男子顿时急了,“我说得是真的啊!我姑父姓余,我的两个表妹就是陈庆的双妾,是罕见的对女,难道他不是我妹夫?”

周围还是没有人相信他,有人怪笑道:“我姓陈,陈庆还是我的堂弟呢!”

众人再次放声大笑。

“不得喧哗!”维持秩序的官员走过喝喊一声,众人都安静下来,男子只能悻悻闭上嘴,不敢再吹嘘了。

种桓压低声音道:“此人说的可能是真话,不是吹嘘!”

晁清和苏策面面相觑,晁清问道:“老种怎么知道?”

“我父亲去年听成都府尹李迥说过,陈宣抚使身边有一对女,以后会是他的妾。”

晁清眉头一皱,“就算是真的,此人也太浅薄了吧!怎么能公开宣扬自己是宣抚使的大舅子,还直呼其名,一点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还说考试是走走过场,这不是公开坏宣抚使的名声吗?”

苏策冷笑一声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很正常!”

不多时,他们便排进了大门,报名很简单,每人填一份报名状,这份报名状大部分人都填好了,几乎每个客栈都有空白表格,掌柜会发到每一个士子手中。

然后当场抽一张考券,上面有座位号,把考券交给报名考官,考官当场在考券上登记姓名和籍贯,然后在表报名状上再填上考劵号码,最后通知一下看考场的时间,报名就算结束了。

三人走出大门晁清笑道:“去喝一杯,我请客!”

“什么你请客,本来就轮到你小子掏钱了!”三人说说笑笑,直接向东大街走去。

刚才吹牛的男子也报名出来了,忽然后面有人重重拍了他一下,“林贤弟,好久不见了!”

男子一回头,后面是一张陌生的脸孔,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但对方却知道自己姓林。

“我最近看书太多,头脑快成浆糊了,阁下是……”

“你忘了,一个月前我们还在一起喝酒,我姓李,大家都叫我李头陀,建青老弟还笑我带发修行。”

男子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估计一个月前的事情自己忘了吧!对方居然知道自己叫林建青,那应该是认识的。

他干笑一声,“原来是李兄,今天也是来报名吗?”

“是啊!刚刚报名结束,好久不见了,我们去喝一杯,我请客!”

听说对方请自己喝酒,林建青立刻眉开眼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

林建青正是余氏姐妹的表兄,此人虽是读书人,却贪财好色好酒,极喜占小便宜,为人又极为吝啬,喝酒吃饭从来都是一毛不拔,时间久了,同窗学友都不再理睬他,现在他身边几乎一个朋友都没有。

忽然遇到一个认识自己的人,还要请自己喝酒,林建青心情怎么能不好,心情一好,自然多喝了几杯,很多该说的话和不该说的话,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头陀,我真不是吹嘘,我那两个表妹长得真是美貌无比,尤其是小表妹,简直就是狐狸精转世,那个身材,啧啧!哪个男人看了都要流口水。”

坐在对面的李头陀又给他斟满一杯酒,笑眯眯道:“这么好的表妹为什么不留给自己?”

“哎!本来有一个会是我的女人,当年两家都说好的,但她们在家乡名气太大,知县为了向上爬,就把她们强行选为秀女献上去了,她们父母双亡,我父亲不答应也没有办法,但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落到陈庆手中,最后与我无缘了。”

“真不一定呢!当年汴梁城破,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女子不一样进教坊进青楼,多得去了,假如陈庆倒霉,他的妻妾肯定会被遣返回娘家,你的机会不就来了。”

林建青眼睛一亮,余樱余莲遣返回娘家,不就是回自己家吗?自己人财两得啊!

“你说有什么办法让陈庆倒霉?”林建青忍不住又问道。

李头陀呵呵一笑,“我们就是酒桌上说着玩的,可不能当真,万一被他的探子听到了,我们脑袋都得落地。”

林建青失望之情溢于颜表,长长叹口气,“你说得对,他可是川陕王,他的女人哪里是我这种小人物能惦记的?”

“贤弟,他既然是你妹夫,那你就应该利用这层关系千方百计往上爬,你只要手中有权有钱,还怕找不到好女人?远的不说,百花楼的花魁唐思思你该见过吧!你若做到知州,收她为妾易如反掌。”

百花楼的唐思思,林建青确实见过,据说一夕的肉金要五百贯,不是他敢想的,但唐思思只是才艺比较好,皮肤也比较白嫩,身材却太单薄了一点,他不喜欢这种类型。

他还是喜欢表妹余莲,他逛遍京兆的青楼,也算是阅花无数,可余莲那个身材真的把他震撼住了,没有任何女人能与之相比,余樱也差不多,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年两个瘦瘦的小黄毛丫头才短短六七年不见,居然变成了天仙。

心中遗憾归遗憾,但他也知道李头陀说得对,自己有陈庆这层关系,不好好利用起来,简直太可惜了。

“可是……我该怎么做?”

李头陀笑眯眯道:“贤弟也知道我家是成都富豪,有钱但没有地位,我父亲逼我来考科举,我知道自己肯定考不上,三十岁的人了,也不是读书的料,但我最崇拜吕不韦,他在异人身上投资,却成为秦国宰相,如果我在贤弟身上投资,不知会有什么样的收获?”

林建青大喜,有人愿意在自己身上花钱,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他连忙抱拳道:“我若发达,一定会重重汇报,最起码会保举兄长为官,当多大的官我不敢保证,但知县没问题,说不定将来我们共进退,都能手握高权。”

李头陀点点头,“既然如此,你要听我的每一步安排,首先要有一个好的形象,谦虚好学,自律正派,体恤孤幼,不结交狐朋狗友,这些我都会一一安排,你就按照我教你的办法去做,然后我会花大钱让你考上科举,你有形象,有才华,又是陈庆的大舅子,他当然会重用你,你听我的安排,用不了两年你就能升上高位,至于女人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做和尚,该享受的还是会让你享受。”

林建青欢喜得直搓手,“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李头陀淡淡道:“你现在回家,立刻换一身衣服,要穿青色布衣,戴半旧的平巾,然后就呆在家里别出来,明天这个时候,你还到这里来,我会给你几篇诗文,你回去背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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