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宋朝当暴君 第308章

作者:画凌烟

“那些人都是读书人,明事理,怎么可能无法劝导!”范雩不相信,他放下笔,站起来,“走!我们出去看看!”

“范提举,现在外面危险!”

“难道他们连我也敢打不成!”

“范提举,现在西京大营的军队已经出动了,您就不要出去以身试险了!”

“糊涂!万一双方僵持不下怎么办,我身为河南提举学事,理应当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说着,范雩就走了出去。

他出去后,秋雨下得不大,但是凉意浸人皮骨,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他看见大街上有成群结队的儒生在雨中,围着人群大谈学术。

那些被围起来的只是普通百姓而已,甚至有的人大字不识一个,也被围起来。

他们无助地说着什么,语无伦次,时不时向周围求救。

如果回答不上问题,儒生们就用最恶毒的话去骂对方,甚至打对方!

见到这一幕,范雩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他是反对新学的。

他甚至也配合王守德,用自己的影响力去对抗洛京大学。

但眼前的这一幕,也绝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住手!”范雩快步走过去,愤怒地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些儒生看见范雩走过来,不但不害怕,反而很兴奋:“是范提举!是范提举来了!”

一个年轻人兴奋地大声喊道:“范提举亲自来带领我们反抗恶政,传播圣学!”

“都住手!”范雩却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你们皆读圣贤之书,怎么能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如此恶毒!”

“范提举,他们竟然连大学之道都不知道!”

另一个儒生嘶吼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范雩怒道:“既然你们找到大学之道在于亲民,止于至善……”

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儒生用阴恻恻的语气叫喊道:“这些人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就不配活着!”

范雩全身一震,他看着这些面目狰狞的人。

这些人真的是读了圣贤之书的人吗?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修身呢?

君子五美: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

恭者不侮人,俭者不夺人!

可是现在他们……

范雩感觉自己内心深处什么东西仿佛在崩塌。

“都住手!全部回去!都回去!”范雩嘶吼着,但没有人听他的。

这些儒生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比这场秋意还要冷。

一个儒生一拳打在了范雩的脸上,将他打倒在地。

范雩听到周围传来声音:“他是叛徒!他是叛徒!”

一群人涌上去,开始对范雩拳打脚踢。

直到军队赶来的时候,将所有人抓起来,范雩躺在那里,头破血流。

他一动不动望着阴霾的雨天,眼神晦暗无光,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神采。

有些东西,你不了解它,就不要随意去利用它,否则很容易被反噬,到最后,它的发展一定会脱离控制。

洛阳的混乱,不是儒生的混乱这么简单,在起初的混乱打破秩序后,城内牛鬼蛇神们全部出来了。

他们甚至开始烧杀抢掠。

经历了两天才被初步整顿下来。

而且是用最粗暴的方式平定下来的。

在这场混乱中,有八百多人被砍了脑袋,城头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挂了。

洛阳九月的秋雨是红色的。

洛阳城则被大军围得水泄不通,往来的所有商船全部被叫停。

九月初四晚上,洛京大学案已经在东京城官场上私下传开了,不是什么秘密了。

“什么!”蔡懋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你再说一遍!”

李纯佑将九月初一洛京大学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蔡懋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真的?”

“真的!”

蔡懋全身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他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蔡相公,这件事与我们无关,现在洛京大学考试被阻拦,引发了各地学子的不满,许多官员已经在写奏疏弹劾赵鼎、许翰了!”李纯佑显得非常兴奋,“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新学的推行应该会被叫停!”

“被叫停?”

“对!若是这个时候应天书院也闹起来,必然会引起更大的反对声!”李纯佑说着。

但蔡懋的脑瓜子却仿佛要炸开了一样,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李纯佑说什么,只是问道:“这件事背后一定有推手!是不是王守德!”

“这……怎么可能是王守德,蔡相公您多虑了,现在局面一片大好!”

第435章 大宋的狂澜(第一更)

其实李纯佑说局势一大片大好,这话某些方面来说,也没错。

九月初五,洛京大学互殴案,已经在东京官场闹得沸沸。

这件事到底有多严重?

洛京大学是朝廷新学新政,新学真正开始于东京大学,在天子脚下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

虽然其间也有小打小闹,但那都无伤大雅。

东京大学这几年走出了无数新政人才,他们虽然此时此刻大多数都还在基层做监镇官,可是新政能有现在的成绩,他们功不可没。

甚至东京大学工学院还为西北、河北、河东输送了一批搞建设的人才。

知识不再局限于传统的儒学,百家之学皆能登上大雅之堂。

从东京大学走出来的这些人,已经成为大宋朝堂上下都不可忽视的一股势力。

偏偏这股势力代表的是新政。

他们是新政执行的根基。

若是新学还一直停在东京,九月初一的洛京大学互殴案也许并不会发生。

但是,从靖康五年开始的四京新学,无疑开始大范围触动儒学这个意识形态领域的利益蛋糕。

通俗一点来说,是舆论高地的争夺。

再简单一点来说,是法理解释权的争夺。

过去的时代,一切的法理都由儒生来解释。

大宋朝社会形态中的种种行为,都可以从儒家先贤那里找到经典,再由这个时代最博学、最智慧的那群人做解读。

例如大宋朝的范仲淹、富弼、欧阳修、二程、张载、苏轼等人。

他们的学术,影响着无数读书人,那些读书人又教化着万民。

可是,自从东京大学开启后,农学、工学、商学、金融学、地理学、数学等等,全部列入教材。

例如钱喻清,他在今年就写了一本叫做《交钞的商业繁荣》,这本书一经出版,短短一天,就卖断了货。

为什么?

因为从东京大学卒业的许多商学院学生都很崇拜这位东京商业界后起之秀。

而这些东京大学卒业的学生中有不少还是国子监转过来的,他们已经接受了新学的融合。

通过他们,新的思想在进一步扩散。

人们已经不在于局限于用儒学来解释世界了。

正如钱喻清在这本书中用大白话说的一句话:去赚钱吧,赚钱可以让你的生活变得更体面。

再例如,不少年轻的学生从地理学院卒业后,进入格物院中,开始由朝廷出资,周游天下,他们所过之处,绘图、记录。

他们所带回来的东西,都在快速形成一种新的知识体系。

这是一个过程,在过去这几年,不知不觉,并未引起各地儒家势力警觉。

或者说有人已经察觉到了,但是各地儒家势力要联合,是需要时间的。

等到了靖康五年,朝廷四京新学的颁布,无疑成了矛盾集中爆发的时刻。

所以,这是一场内部意识形态领域的战争。

它无关对错。

至于为什么是这个时间点爆发?

只有极少部分人察觉到,它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让这件事在这段时间爆发。

如果一定要说是谁,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能量。

让我们不妨将视野再往上提升几层,会发现靖康五年的国际形势非常特殊。

上半年爆发了宋夏第六次战争,以大宋攻下银州,宋夏签订新一轮的议和契约而告一段落。

宋齐之战也快速收尾。

最重要的是,金国在面临西征的压力的同时,皇储完颜杲突然离世,引发了内部夺权。

这一系列的事件,让靖康五年的国际形势出现了难得的边患空窗期。

也就是说,靖康五年,是最不可能发生宋金之战的一年,也不可能在爆发宋夏之战。

正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朝廷推出了四京新学,进一步激化了内部意识形态领域的矛盾。

然而,最激烈的矛盾,却未必会在靖康五年爆发,儒家势力可能会在靖康六年或者靖康七年在反击也说不定。

毕竟儒家保守派中头头蔡懋,是一个极其懂得隐忍的人。

如果是在靖康六年或者七年爆发,赵宁面临的外部环境可能会非常严峻,西夏或者金国的兵力施压甚至只能逼迫他放弃内部矛盾大范围激化,对守旧派妥协。

正是在这种大环境下,大内禁宫里的赵官家,通过一种极其隐晦的手段,诱导儒家保守派中的一部分人,跳出来,大范围激化了矛盾,使问题集中在靖康五年爆发了。

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也是可以影响时势的。

九月五日,东府紧急发起“三聚”,所有行政要员塞满了政事堂。

包括了在吏部任职的太子赵谌。

赵谌是单独坐在一边听政。

而大宋朝的文官们,就洛京大学互殴案,在政事堂里喷得不可开交。

局面迅速分出两派。

礼部侍郎王守德公开表示:“必须立刻马上停止新学,只保留东京大学,并且东京大学的扩招名额要缩紧。”

他的这个提议立刻获得了不少官员的赞同,甚至在以往偏向新政的一部分官员也开始倒向了他这边。

这件事的严重性,让一些人的立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大司农陈东说道:“新学提供的人才,这两年有目共睹,绝不可因为这件事就轻易叫停新学!”

李纯佑说道:“大司农可知这件事影响到底有多大?”

陈东说道:“此乃利国利民之政,对各地农事皆有好处!”

“好处?”李纯佑眉毛一挑,不屑地说道,“好处岂是你空口白牙胡乱说的?”

陈东说道:“去年京畿路粮产增多,朝廷农赋增多,百姓负担减轻,此皆有赖于各地监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