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骗到缅北的那些年 第302章

作者:破金

  塔季昂起是起不来,左眼处被打出了一个浓稠血洞,鲜血混合着粘稠物体正在往外流淌。

  一枪打完,曲虎就跟脱力了似的,顺着岩石出溜了下去,他脸色苍白,眼前发黑,这明显是失血过多的表现,可即便如此,依然扯着大哑脖子躺在地上硬喊出来一嗓子:“杀!!!!”

  他怕手下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后心里没底,怕自己晕过去以后,错过这大好良机,这才用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来告诉所有人,二十四拜都拜完了,就差这一哆嗦了。

  “杀!”

  “把他们杀光!!!”

  虎贲团被嘶哑的嗓音激发起了人类最原始的凶残,他们疯狂往山坡上冲杀,在冲击的过程中手中枪械不断响起,但响起的枪声却没能让他们停下脚步。

  中途,虎贲团不断有人被流弹击中后滚落山坡,山林里时不时就有枪火冒出,冲着人群开始扫射,‘哒哒哒哒’的枪响不绝于耳。

  可这已经压制不住他们了,此时的佤邦团,就像是一台冰箱,而虎贲团则像是大象,他们的相遇则如同人类讨论了这么多年的问题,一台冰箱里到底能不能装下一头大象。

  虎贲团眼看着就要赢了,他们已经从山体边缘将佤邦团逼入了丛林之内。

  这是整个东南亚只有虎贲团才能打赢的硬仗,而虎贲团,只有曲虎这样的人才能带的出来,连老乔那个匪性有余、豪迈不足的枭雄都做不到。

  “营长,咱怎么办!”

  “营长,虎贲团攻上来了!”

  营长木了。

  他看着虎贲团在山坡上一片片散落着向上冲,就像是看见了漫山遍野的狼群,这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心神不定的说出了:“要不咱们……”

  他差一点就把‘投降’那俩字儿给说出,只差一点!

  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另外一侧山体,一群绿皮兵横向铺开了十数米火力线,冲着虎贲团肋部扣动了扳机。

  横冲直撞的子弹宛如食蚁兽在斜坡上冲着蚁群伸出的舌头,一扫一大片的打了虎贲团一个毫无防备。

  顷刻间正冲着山体发起冲锋的虎贲团中弹者无数,山体斜坡上滚落的全是尸骸。

  佤邦团的营长突然看向了另一侧山头,硬生生将‘投降’两个字咽回肚子里,这才开口说道:“援军到了,再挺一会儿!”

  在绝望中求生的佤邦军猛然间爆发出了巨大欢呼,他们一个团让另外一个团打到了得要别人来支援的程度、被打到了得‘再挺一会儿’的程度,在这种程度下被人救了,居然一点都没觉着丢人。

  唯虎贲团,则完全陷入了困境之中!

  正在冲锋途中的虎贲团让一顿枪声打懵了,冲锋途中的东掸邦军士兵总会莫名被喷满身满脸的鲜血,那是因为子弹横向穿过同伴身体的时候,会通过冲击力将血液带出来,而他们很可能在奔跑过程里撞击上这片血液,有时候,还会有碎肉块。

  “别回头,别他妈管谁在开枪,先往山上冲,把树林拿下!”

  虎贲团团副只能这么喊,因为山脚下还有佤邦团的另外一个营在拽他们裤腿子,要将他们拽入地狱。

  只是,这时候他再喊还可能有作用了么?

  那是援军,在普通士兵心里不会去衡量对方有多少人,单纯的只会看‘援军’这两个字怎么写。

  再牛的队伍,也得经历一而再、再而竭的过程吧?

  虎贲团呢?

  从横移遭遇机械化部队的首战告败、再到终于从佤邦团身上看见了希望、轮也该轮到他们力竭了。

  尤其是山梁出现了一把走山刃的时候。

  夜幕下,东掸邦士兵正在树后端着枪向佤邦团疯狂开火,拉扯着他们的防御力,根本无暇顾及身后时,身后最不容易藏人的荆棘丛晃动了一下。

  东掸邦士兵耳边已经被嘶吼声、叫嚷声、惨嚎声和枪声、爆炸声灌满了,根本不可能理会这一点点动静,可下一秒,一只上面扎着荆棘刺的手缓缓伸出,顺着其脸庞捂住口鼻后——噗!

  一把匕首从左侧后腰肋骨处别入,打左胸口露出了大概大拇指长短的刀尖,一刀,就将这名东掸邦士兵给扎抽了,扎的在人家手里不断抖动身躯,不自觉蹬腿,直至四五下后,不再挣扎。

  布热阿这才将尸体缓缓放倒,他,已经摸到了曲虎的背后!

  布热阿之所以能如此之快找到曲虎的位置,主要原因是,这个发号施令的大哑脖子实在太好找了,他几乎没怎么费劲,奔着战场上跳得最欢那一个径直摸了过来。

  而这段距离的山林奔跑对于从小在勐能长大的布热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能用这种速度在山里蹦跶整整一天,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体能来告诉你,年轻人的身体几乎没有极限。

  可一到了曲虎这十来个人身后,布热阿马上老实了。

  没人愿意去碰,到处是刺的荆棘,他钻;

  在这地方几乎人人都知道,有可能趴着蛇的深草丛,他爬;

  就在刚刚,布热阿才扒开草丛,就已经惊着了一条蛇,那蛇连反应时间都不带给你留的张嘴直接咬了过来。

  这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完了,准咬上,还得吓一跳。

  布热阿?

  小时候这玩意儿几乎就是他最喜欢的肉菜,伸手一把揪住了蛇头,任凭蛇尾顺着自己胳膊缠绕,轻轻抖落了两下,抬手朝山底下就扔了出去。

  没人比他更熟悉周遭的山了,即便邦康和勐能不在一个位置,可同一区域内的山就是山,不会有太多改变。

  布热阿习惯性的给尸体下颚处又补了一刀,直扎到刀尖打天灵盖带出血泡来,这才缓缓拔出。

  紧接着,这把灵巧的走山刃宛如暗夜幽灵一般抬头看向了整个战场。

  曲虎却根本不知道,勐能那个被他击败过的小老头有多记仇,为了一雪前耻,亲自培养了一把能在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的走山刃……

  如今,他来了!

第484章 虎犊子

  当我看见布热阿的那一刻,这小子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连头发丝都让汗浸湿了,打着绺的坐在了战壕里。

  布热阿很兴奋,脸上的笑都卸不下去,仿佛急切的想要向我炫耀一样说了一句:“哥,我把他宰了!”

  他是一个人从山坳里回来的,在月光下从一个拎着人头的人影,到我眼前变成了一个我熟悉的人,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一出。

  而此时,布热阿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脚底下踩着一个脑袋。

  他说,这是曲虎的脑袋。

  “你这身上……”

  我连战场情况都没来得及问,伸手去触摸布热阿紧贴着皮肉的T恤时,首先入手的是一种僵硬感,好好的一件T恤,竟然有了牛仔裤的感觉。

  那不是汗,是血。

  是血流出后,凝固在衣服上的结痂。

  我只碰了布热阿这一下,马上就从他身边站了起来。

  那时我有点不太敢说话,一种亲爹看见亲儿子在几十米烟囱上玩倒立的感觉涌上心头,整个心都在‘突突’,生怕这是布热阿受了伤以后处于兴奋状态下的回光返照,自己万一嗓子给他叫醒了,这个人可能就没了。

  好人谁能流出这么多血?

  “身上不重要,哥,重要的是我把曲虎宰了!”

  他还在不停的说着,我却没有半点心思听了。

  我蹲在了布热阿身边,顺着衣角,掀起了他的T恤,我这一掀起来,光肚皮上的刀口就四五个,连划带扎的刀口全在皮肤上,有的还一股子一股子往外冒血。

  “来,听话,把衣服脱了。”

  我害怕了。

  这小子身上两件防弹背心不翼而飞,身上又多了这么多刀口,我是大气儿都不敢喘。

  我在心里不停的问着自己,这么一仗一仗往下打到底是图什么,难道只是图版图一点点扩大后,身边的熟人、亲人一个个死绝么?

  将布热阿身上的T恤脱下来了,这小子身上的刀伤我都没眼看……

  全是半截拇指长短的纤细刀口,这一看就是拿刀扎的。

  至于其他刀口较长的、肉皮外翻的长条刀口我连瞅都不瞅一眼。

  “布热阿,没事,你不用着急,你跟哥说,这些刀伤里,哪个伤口最深?”

  我是混过的,也经常拎着刀上街,对这种伤再熟悉不过,更何况霍三哥在我小时候就教过,真急了扎人应该怎么扎,这要是不教,手底下人不得天天给你捅娄子么。

  布热阿指了指胃附近的一条小伤口说道:“就这儿稍微深点……”他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大概有一寸的距离后,我才放下了心,可是这股子怒火已经快压不住了,又追问了一句:“其他的呢?”

  “其他的都不深,最深的也就刀尖刚进去。”

  这时候我心里的火就要蹦出来了,就跟当爹的好说好商量给孩子从烟囱上哄了下来似的,那股火玩了命往脑瓜上顶一样!

  布热阿也打开了话匣子。

  “哥,你听我说。”

  他把我拉到了身边说道:“央荣说,得让这个曲虎死在山里,这样就等于断了东掸邦一臂。”

  “于是我就带着人去支援,等到了地方安排好了伏击点,枪声一响,我就上了山梁。”

  “虎贲团和央荣说的一样……”

  “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月光下,我在布热阿的描述中仿佛看见了战场……

  ……

  山坡密林处,被欺负惨了的佤邦军听到了援军枪声,立马被激活了,那偃旗息鼓的火力猛然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一个个机枪口开始频繁吞吐火舌,成片成片朝山上冲的虎贲团战士被频繁放倒,滚落,山坡上到处都是尸体滚动所带起的烟尘。

  山脚下,佤邦团的另外一个营还在不停夹击;另外一面山体上,布热阿带回来的人一字排开,将子弹打成了扇面。

  虎贲团此时就算是铁打的,也顶不住三面进攻,关键是他们早没了任何心理优势。

  援军。

  这俩字儿太吓人了。

  尤其是热武器时代,这可是个一愣神都有可能全军覆没的时代,谁能挺住这种火力?

  虎贲团团副看着手底下兄弟眨眼之间就在冲锋路上被打光了两个连,再一抬头,刚才还人山人海的眼前已经剩不下几个还能站着的士兵时,那种大势已去的感觉,才是这场败局最后的绝唱。

  “撤!”他忍着心中的懊恼终于喊出了这个代表耻辱的字眼。

  “绕山,快撤!”那种已经摸着胜利边缘却失却一切的悔恨,一直在脑海里不断出现。

  他只能做出这个决定了,他是想给虎贲团减少一些损失,也是想通过这种放声嘶吼通知绕后的曲虎。

  结果呢?

  呼~呼~

  曲虎睡着了。

  真睡着了!

  身上扛了三个枪眼,在一枪崩了塔季昂后,他彻底坚持不住了,流出去的血就像是弥补不回来的体力,连撑开眼皮的劲儿都没了。

  不过在曲虎心里,他已经放心了,佤邦团都让他打成这个德性了,这仗还能打输么?

  那虎贲团还是虎贲团?

  “虎爷!”

  “虎爷!”

  传令兵在曲虎身边玩了命的摇晃他,曲虎腮帮子都被晃悠的‘呼扇呼扇’直抖,人都不带醒的。

  最后给传令兵逼没招了,探头左右看了一眼,抓起曲虎的胳膊直接上肩,一扭身给曲虎背了起来,顺着山坡抬屁股就跑。

  当时布热阿就在草稞子里趴着,手里捏着手雷就等再往前蹭几米,就要撇了……

  谁能想到人居然让传令兵给自己送来了!

  也搭着传令兵体格子差点,到了草稞子附近就开始脚底下拌蒜,踉跄几步后背着曲虎栽倒在了布热阿眼前,那曲虎和布热阿脸对脸的距离就隔了几根草……

  就这曲虎都没醒,躺在草稞子里,身下压倒了一片杂草,依然鼾声如雷。

  这还撇什么雷?

  雷炸了自己也废了。

  布热阿顺势将手雷扔到了一边,刚要举枪,脑子里都出现了抬手一枪打碎曲虎脑袋的画面。

  唰。

  曲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眼睛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