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骗到缅北的那些年 第160章

作者:破金

  “你是说……”

  老乔看着我:“哪有背黑锅这回事?”

  “只要我活着,谁会相信你许锐锋能在勐能当家做主,还敢在我不允许的情况下干掉大包总?”

  “你觉着自己是谁啊?”

  老乔冷哼了一声,撇起了嘴。

  “还有我带着你去看我那些老兄弟的墓……”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只是为了安抚你!”

  “我看着你,就像是在外边捡回来了一只野猫,明明在温暖的家里,却始终因为在外面受到的伤害而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我都不敢碰你……”

  “我一要靠近你,你就会充满痛苦的嚎叫,还得亮出我根本不在乎的小猫爪子,以为这样能自保。”

  “我他妈要不是心疼你……”

  老乔终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我要不是和你遭过差不多的罪,能完全理解你不信任任何人的想法,我跟你扯这个?”

  “我会跟你扯这个?!”

  烟雾在屏幕的荧光中缓缓升起,老乔慢慢将雪茄放在了嘴边,他把一整口雪茄吸了进去,竟然还过了肺。

  “你在园区被弄得无比敏感,心里全是伤,在我这疗养好了身体,却对周围的一切都持有怀疑态度,对我的一言一行都加了万分小心的去分析……”

  “这和我当年被大老总的死士刺杀有什么不一样?”

  他正视着我:“哎,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我摇了摇头。

  “因为我们心里先设定了一个自己会受到伤害的结果,随后,一切看到的行为都会在这个结果上,增添导向性思维,仿佛每一个过程中都带有指向结果的箭头标志。”

  “这是当年我干掉了所有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以后,找了一个洋鬼子心理医生和我说的,那时候我活的浑浑噩噩……”

  他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了,话语变得温柔起来了,用最温柔的态度,说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话:“仿佛看到自己变成了魔鬼。”

  我……我也看见了。

  “那个心理医生还和我说很多话,不过我大多都没记住,就记住了他给我分析了一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说,这块地方是一块不法之地,我们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狱里,那时候,哪怕身上的汗毛让风吹动,都会不寒而栗,恨不得拿起身旁最近处的武器。”

  “要是有谁敢在这种情况下碰我一下,我X你妈,我要不给他一刀放倒,我都觉着这颗心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就这么着,我们将身边的空间越清理越大,总算是有了舒心的时候,可刚闲下来,却发现满鼻子都是血腥味,整个人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老乔回忆着说道:“我问大夫,这是为什么?”

  他没继续往下说,看着我问道:“我说的对么?”

  我用力咽了一口口水。

  从阿勇、到阿大、再到大老板、西古……

  我再次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可发现已经没有口水可咽了,唯一能让心里平稳一些的动作就是握紧了手里的枪。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魔鬼。”

  “他让我们看到了权力、看到了钱、看到了女人、看到了所有人面对我们的卑躬屈膝……”

  “当我们在这种环境里放肆狂笑,以为这就是所谓的成功时……”

  老乔的笑容在脸上慢慢化开,宛如一盆清水开始一点点变得浑浊似的说道:“其实,我们需要的只是一缕阳光。”

  阳……光……

  老乔冲我伸出了手:“能看见不就不害怕了么?”

  “如果你看见了旁边刮到你胳膊的,只是一根树枝,你还会不会拎起刀去砍就站在你不远处的人?”

  “如果你在恐惧中能有一个号码可以报警……”

  我没敢去握老乔的手,他只能尴尬的指了指那把枪:“还会不会用那玩意儿指着我的脑门儿?”

  “所以我说你完了。”

  “你的黑暗从心里长出来以后,最先被蒙蔽的却是双眼。”

  “许锐锋啊,你没得救了。”

  我不知道该把手放哪的从兜里去拿烟盒,可将手伸到了口袋位置才反应过来,刚才我就是夹着烟进来的,最终,只能将其甩掉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那你呢?”

  我硬撑着问了这么一句。

  “我早就没得救了。”

  老乔一字一句说道:“今天你要是心慈手软让我活下去,等你出了这个门我就会让人干掉你,连你那个没出生的孩子一起干掉。”

  “我就算不这么做你也会这么想;”

  “你哪怕不这么想,我也会这么做!”

  他不是在激我,而是说出了事实。

  是经历过这一切之后,知道我们这种人只有一错到底一条路可以走了!

第259章 现实魔幻主义下的我!真正的我!

  “接下来你怎么办?”

  “我是说,我死了以后。”

  “是,半布拉、赛索那些废物,可以帮你控制勐能。”

  “可我的军队你怎么控制?”

  “央荣、布热阿是我养大的,只要我死了的消息传出去,他们俩就会立即率领军队反扑回来。”

  “这两个人你怎么处理?”

  老乔看着我。

  “不如我帮你个忙,我帮你打个电话叫他们俩回来,这样,他们俩最多带点手下人就会开车往回赶,身边人不会超过十个,把他们调回来以后……”

  “我给你一个建议。”

  “央荣留下,你只要杀掉布热阿就好。”

  “布热阿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他一定会给我报仇。”

  “他成不了什么大事,怎么样?”

  我依然看着他,看着他那已经老到了长出扁平疣的眼皮在不停眨动。

  “对了,老鹞鹰这个人,你得提防着点,这是条毒蛇,想要用好毒蛇,就要拿住七寸。”

  “得动不动就敲打他一下,让他知道谁才是主人。”

  “还有那几个黑人,你怎么能信任他们呢?”

  “他们和你只是最单纯的利益关系,这种关系最不牢靠,只要有一天他们觉着自己可以将所有利益都收走的时候,现在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一幕,终究会在你身上重演。”

  “除了央荣和布热阿,你手里还有能管军队的人么?”

  “他们手里的兵权是迟早都要卸下来的,兵权放在别人手里你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要是没什么想问的了,就送我上路吧。”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此刻我才终于开口:“你累么?”

  “累。”

  老乔叹了口气:“特别累。”

  “年轻的时候还不觉着,上岁数以后越来越累。”

  “年轻的时候我还敢凭借胆量拿捏人心,会粗心大意的认为,某些人绝对不敢造反,往后,不管是谁我都得捏着他的短处。”

  “他们要没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恐惧感,这个人我绝对不会用。”

  “特别累。”

  我再次开口问道:“你有那么多钱,为什么不选择离开?”

  老乔看着我反问:“你怎么不离开?”

  我故作坚强,绷着脸:“我怎么离开,我的家里人都在你手里,我怎么离开!”

  他笑了,没说话。

  嘀、嘀、嘀。

  电话响了。

  是芳姨。

  当我看见电话号码时,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老乔。

  “喂?”

  我动作极慢的摁下了接听键,缓缓将电话放到了耳边。

  “老许,你妈大晚上不让开灯,说省电,整个房间弄得跟鬼屋一样,刚才我下楼喝水,都踢到桌子角了!”

  噔!

  我的心脏猛烈的撞击了一下胸膛,看着老乔的目光死死定格住。

  老乔没说话。

  一句话没说,就靠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

  那一秒我迅速挂掉了电话,等打开手机的时候,重新点开了财神发给我的那个软件。

  整个勐能就在我手机上,所有监控都恢复了……

  不可能……

  这不可能!

  我在山里的时候明明,我明明看见了满屏幕的黑框。

  山里,信号不稳定的山里……

  我再次抬头看向老乔时,嘴巴都已经张开了,我有话要说,我有话想说,但,已经没人听了。

  老乔靠在椅子上已经不能动了,他左胸同一区域中了四枪,每一枪都打向了心脏上,鲜血顺着身体正在不停的从太师椅上滴落,整个屋子内只剩下了‘吧嗒、吧嗒’的声响。

  谁开的枪?

  是我么?

  我什么时候开的枪!

  我怎么会在话都没有说完的时候,就开枪杀了老乔!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画面。

  那是我小时候的冬天,那时候我刚跟霍三哥,以一个十六七岁小孩的身份在牌局上伺候局儿。

  这件事最终被我家邻居告诉了我爸,那他给我揍得,打完了还想严厉的给我讲道理,想告诉我和这群人混,没有一个能得着好下场。

  这是我现在的想法,可当时,刚刚挨完打的我,身上是数不尽的厌烦,瞪着眼睛在我父亲的语重心长中回应了一句:“你说完了吗?!”

  我爸愣住了。

  他发现了我眼睛里有恨。

  那时候他看我的目光,就和现在老乔看我的目光一样。

  那种无奈、那种有话说不清、那种完全理解你又没有任何办法的表情都一样。

  他甚至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还觉着你是个孩子一般,想要将自己的思维强加到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