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道 第7章

作者:断桥残雪

印染月连忙起床披上衣服,走到窗户边,透过纸糊的窗户,她隐约似乎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印染月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门缝,往外面窥探,想着一旦情况稍微不对就大声呼喊。

这时一阵夜风吹来,乌云飘走,月光如水银泄般洒落在院子里,院子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第16章 夜探徐家堡

印染月壮着胆子打开房门,走出厢房,四处张望,除了院子中间栽种的一棵柚子树的树叶随风轻轻摇曳,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倒影晃动,再无任何异常。

“唉!”印染月望着东厢房紧闭的房门,幽幽叹了一口气,返回屋中合衣躺下。

只是这一次,印染月越发无法入眠,脑子里浮现的尽是这几天秦子凌对她温柔体贴,说话时面带真诚微笑的俊朗样子。

想着想着,眼泪悄然顺着印染月的眼角滚落下来。

以前她服侍秦子凌,只是觉得那是她的使命,是理所当然的,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并没有产生什么异样的情絮。

但这些天,自从秦子凌发生了转变之后,一种异样的情絮却在心底悄然产生。

甚至当秦子凌去城里武馆学武时,她会时不时想起他。尤其今天当秦子凌出现,护着她,说她不是货物是家人,那一刻,她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呵护被保护的幸福感。

但命运却不是她这样的弱女子能反抗的,也不是秦子凌这样的普通男人能抗衡的。

所以,印染月为了保全秦家母子,毅然选择了屈服,否则若有得选择,她是宁肯死也不愿意让徐元标那淫魔玷污她的身体。

“少爷!”黑夜里,印染月低声呓语一声,然后忽然起床重新开了门。

站在门口,她先做贼一般朝正房那边张望了一下,见那边没有任何动作,这才将目光落在对面东厢房紧闭的房门,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月光下她清秀的脸颊上浮起了一抹红霞,脚抬起要迈出去又收了回来。

如此反复了几次,印染月突然深吸一口气,毅然横穿过院子,来到东厢房门前,然后举手轻轻敲了敲门。

“少爷,是我染月。”印染月敲门后,轻声说道。

但秦子凌似乎睡得很死,印染月敲了好一阵子,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印染月脸上的红霞渐渐褪去,眼中的期待渐渐转为了悲伤凄凉。

“少爷,我知道我没办法将第一次给你,那必会给秦家带来泼天大祸,我只是想你是第一个看到我清白身子的男人。”印染月含泪轻声喃喃,然后秀发一甩,一脸伤心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屋。

当印染月返回西厢房时,黑夜下,一身黑色劲装的秦子凌早已经悄然离开了安河村,在夜色的掩护下,正一路朝徐家堡的方向疾步而去。

黑夜下,徐家堡就像一尊巨大的怪兽蹲伏在大地上。

整座堡寨建立在一个一半天然形成和一半人工挖土堆砌而成,高达两丈的大土台上,它的城墙高十米,四周长有三四里,有一条护城河环绕堡寨。

护城河是在天然河流的基础上深挑挖掘过,河宽水深,河堤也很高,就算遇到干旱水浅季节,没有桥梁也很难跨过河流进入堡寨。

所以一旦堡寨收起吊桥,这就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固城堡。

不仅如此,在堡寨之外,每一个方向都修建有数座箭楼拱卫寨门。箭楼修得非常高大,以砖石包砌,如同凶猛的巨兽耸立在大地上,让人还未靠近堡寨就心生忐忑。

在徐家堡的四周则是连绵的田地,这些田地都有着完善便利的水利沟渠,全都是良田,一眼望去也不知道占了多少土地。

秦子凌在离徐家堡近两里的一座小山丘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将本体藏好,又唤出通臂灵猿铜尸,以神念下达了命令,让它守护肉身之后,秦子凌方才盘坐施展神魂出窍之术。

铜尸上落有肉身的血符法印,就算神魂出窍离体,不需专门指挥,它也会自动护主,但没有主人指挥,只会傻傻护主,不会有任何变通。

神魂出了窍,裹卷着浸泡过尸毒绣花针一路往徐家堡飘飞而去。

徐家堡,秦子凌曾经只是在路边远远观望过,还从未有近距离观察过,更别说进入城堡。

今晚,当秦子凌以神魂之躯,神不知鬼不觉地飘飞到徐家堡城下,仰望那高大的箭楼,雄伟坚固的城墙,还有箭楼上和城墙上身披铠甲,手持刀戟的精悍士兵时,方才明白为什么官府不愿意轻易跟徐家堡起冲突。

虽然知道箭楼和城墙上的哨兵不可能看到自己,但也不能保证这世界上就没有天生“阴阳眼”的人,所以秦子凌还是尽量避开了那些哨兵,悄然飞入徐家堡。

纵然是深夜,但从堡内高低错落的瓦屋鳞次栉比,井然有序的街道,不难想象白天的热闹繁华。

堡内的西面血煞阳刚之气格外浓烈,在秦子凌的神魂眼里,甚至隐隐有红光焰火从那片区域透出来。

“血煞阳刚之气如此浓烈,又有空阔的操练场,高筑的号令台,看来西面应该是徐家堡的军营所在。”秦子凌心思转动,目光很快从西面转向徐家堡的南面。

南面的建筑明显跟徐家堡其他地方不同,坐落着上百间数进数出的院落,门饰讲究。其中有数座大宅尤为气派,朱红色的大门镶着闪亮的铜钉、铜环,门前摆放着高大的石雕麒麟,围墙高大,占地最少的也有十来亩。

不仅如此,那几座大宅里的血煞阳刚之气虽然不如西面军营那般密集浓烈,但却有几股格外强盛,就像黑夜中的火把一样显目。

“看来南面应该就是徐家堡主要族人和重要人物居住的区域。那徐元标虽然只是庶出,但怎么说也是堡主的儿子,按理而言应该就住在那片区域。”秦子凌心中想着,神魂早已经裹卷着绣花针朝南面飘飞而去。

秦子凌不确定徐元标住在哪一间院落房间里,先把绣花针藏在一棵大树上,然后穿墙蹿巷一间间院落房间寻找过去。

“咦!”当秦子凌经过一座大宅时,看到一位高大男子大半夜绕过一假山水池,走向后院一座歇山式顶,五楹两层的楼房,不由得心头一动。

这男子的体型跟昨晚秦子凌第一次神魂外游时远远看到的那乘坐云豹马的高大男子很像。

是不是同一个人,秦子凌没办法确定。

昨晚他离对方较远,看不真切。

不过今晚他能看清楚来人的相貌,此人年龄大概在五六十岁光景,长着一张马脸,眼窝深陷,眉棱骨突出,再配上他高大的体型,给人非常威严冷厉的感觉。

当然相貌不是最关键,而是这男子身上有着非常浓烈的血魄阳刚之气。当男子走过时,飘浮在十多米的秦子凌竟然感到一股迎面扑来,让他颇感不舒服的热浪。

“怪不得神魂修炼到附体境界,也只能附体在普通人身上。这男子隔我十多米,我都能感觉到阵阵热浪,真要附体,岂不是如同直接扑火?更别说练武到了厉害境界,一般都神魂强大,心志坚定,就算勉强附体,恐怕也无法乱其神志,更别说控制了!”秦子凌看着那男子走向楼房的背影,心里暗暗吃惊与对方血魄阳刚之气的浓烈程度。

秦子凌正盯着他的背影看,暗暗心惊之际,那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转身,把秦子凌吓了一大跳,连忙飘飞到边上的假山后面。

第17章 刺杀

“咦!”男子面露一丝困惑之色,然后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小楼。

“神魂之道在前期虽然攻击力不强,但来去无影无踪的隐蔽性和特殊性却远不是武道能比拟的。”秦子凌见男子什么都没发现,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现在乃是一游魂,男子的肉眼根本无法看得到,不由得哑然失笑的同时,也暗暗欣喜自得。

秦子凌心中想着,神魂已经飘向了那小楼。

他总感觉这小楼的气息有些不一样,甚至可以说透着一丝阴森诡异,隐隐中有一缕缕血气升腾而起,萦绕小楼。

小楼一间房屋中间,摆放着一个丹炉,丹炉下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丹炉边上有一位道童在煽火,一位道童侍立在一位道士身后。

那道士盘腿坐在丹炉边上,身穿白色道袍,袖口绣有三朵血色莲花图案,脸庞清秀,留有五缕长须,年纪在四五十岁之间,看起来颇有些道骨仙风的姿态。

道士手中持有一拂尘,边上放有一铜盆的血色液体。

那血色液体极为浓稠,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提炼出来的。

道士观察丹炉火候,时不时将拂尘往铜盆中一蘸,然后一甩,便有红色液体化为一道红线划过空中落入丹炉。

“仙师,这九转血元壮骨秘丹进度如何了?”男子走进炼丹房间,对着那道士微微一拱手,问道。

“一切进展顺利,现在就差最后三头异兽的精血了,但其中有一头必须是二品血纹狸狌,其余两头异兽只要不是已经被驯化家养的异兽就可以,要求倒是不要,当然品阶越高越好,成丹率越高,丹药的品质也会越好。”被称为仙师的道士将拂尘一甩,也不起身,只是一手拇指食指相扣,立掌行了个礼,淡淡回道,一副得道高人风轻云淡的风范。

“异兽的事情仙师不必劳心,我自会安排,尽快送来。只是这炼丹之事,还需仙师多多上心。”男子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喜色,淡淡说道。

“好说,好说。不过炼丹之事耗神耗力,我伤势未愈,恐怕到了关键时刻,力有不逮会功亏一篑。所以还需徐堡主再给我送来六位阳年阳月阳时生的男童和六位阴年阴月阴时的女童以备疗伤之用。”道士依旧一副风轻云淡地说道。

“只要仙师能炼出九转血元壮骨秘丹,别说六位童男童女了,便是十位百位,我也给你抓来。”徐堡主徐鹏鲲说道。

“徐堡主果然是干大事的人!”道士微微拱手,说道。

窗外的秦子凌听到两人的对话,神魂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若不是见那道士和男子全都是厉害人物,而他如今也只能勉强驱动得了绣花针,恐怕真要不顾一切冲进去,斩杀这两位人面兽心,极度残忍血腥的恶魔。

就在秦子凌愤怒得神魂都颤抖起来时,那正面对着窗户的道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秦子凌所在的方向望去,双目异常的锐利,仿若有电光放射出来一般。

秦子凌见状不禁吓了一跳,连忙飘飞离去,不敢再窥探。

这道士看起来血魄阳刚之气逊色与那男子不少,但他的目光给秦子凌的感觉却似乎能看透自己一样。

“也不知道那男子,还有那妖道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敏锐的感应。看来神魂虽然无影无踪,肉眼不可看到,但高手凭借敏锐的感官还是能心生警兆。”秦子凌一边飘飞,一边心里暗暗吃惊。

知晓就算自己修炼了神魂之道,有着神鬼莫测的手段,想要杀真正的高手也不是容易之事。

当然除非对方有破解神魂之道的秘术,否则一旦被达到了驱物境界的神魂修士盯上,以神魂修士神出鬼没的诡异手段,绝对能让对方寝食难安。

离开那小楼之后,秦子凌不敢再节外生枝。

他的神魂虽然勉强达到了驱物境界,但他的肉身实在太弱小,长时间离体,肉身无神魂主持,难免要衰败。

况且,今晚看到的男子和妖道隐隐中似乎能感应到他,也让秦子凌心生警惕。

一路继续穿墙走巷,秦子凌终于在南区一个相对较偏,不管占地还是装饰比起那些大宅都要寒碜许多的一间院落里找到了正在房间里呼呼大睡的徐元标。

“这徐元标在外面趾高气昂,仿若大老爷一般,但在这徐家堡里也就一个庶出的子嗣,只能偏居一隅,算不得什么人物。”秦子凌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徐元标,很快就返回到那棵藏了绣花针的大树,卷了绣花针重返徐元标的卧室。

凌空飘浮,看着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徐元标,按以前秦子凌的性格,为图心头痛快解恨,肯定会入梦显身告诉他,杀他的就是白天被他视若无物的一介草民,但此时的秦子凌却心如止水,目光如同看死人一般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一点寒光划过空中,带起一丝凉飕飕的阴风,一根手指长的绣花针,猛地刺入徐元标的太阳穴。

“啊!”凄厉的惨叫声在寂静的夜里骤然响起。

徐元标猛地从床上坐起,用手捂着太阳穴,那里正有鲜血缓缓流淌而出。

正在这时,一点寒光落在徐元标的胸口上,这次一条血线飚射而出,在床上洒落点点血滴。

那血滴竟然带着一丝丝腥臭的气息。

“啊!”徐元标整个人翻滚下床,伤口处开始腐烂发臭,脸色发黑发青。

“嘶!”虽然早已经料到那四首鸟的尸液很毒,但当看到这一幕,秦子凌还是大大吸了一口冷气。

当然这也跟绣花针所刺的部位有关系。

不管是大脑还是心脏都是人体最要害之处,一旦被剧毒感染基本上就是致命的,只是发作这么快还是出乎秦子凌的意料。

很快,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秦子凌冷冷看了一眼呼吸渐弱的徐元标,卷起绣花针飘然离去。

离开时,秦子凌远远朝那道士炼丹的楼房深深望了一眼,目光森冷,充满了杀意。

第18章 天魔

徐家庄,南区中心,一座最大宅子的大堂。

大堂宽敞,气氛凝重。

徐云标的尸体被平放在地上,短短的时间,尸体已经出现了尸斑,太阳穴和胸口腐烂处散发着阵阵恶臭。

一位身穿白色道袍的道士正用手帕捂着嘴鼻,微微屈身低头查看徐云标的伤口。

这道士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秦子凌在小楼炼丹房里看到的那道士。

“仙师有什么发现没有?”之前秦子凌在炼丹房里看到的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沉声问道,脸色极为阴沉,双目喷火,仿若要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

“徐七公子中的是尸毒,而且至少是高阶铜尸甚至银尸级别的尸毒。否则以徐七公子练皮膜的境界,身强力壮,气血充沛,就算被人用沾染有尸毒的细针刺中太阳穴和心脏,还不至于在下人赶到时就没了气息。”白袍道士回道,神色阴翳。

“高阶铜尸甚至银尸?这怎么可能?”高大男子还有边上数人闻言全都变了脸色。

“高阶铜尸乃至银尸,自然很是稀少,就算在尸魔宗中,也至少要舵主级别方才能拥有这等级别的僵尸。不过这个级别的尸毒倒并不太难取得,当然这是对于尸魔宗的内门教徒而言。”白袍道士说道。

“我已经查问过了,在元标发出惨叫之前,没人进出过他的房间,而且南区住的都是我徐家堡的族人,奴仆婢女也都是知根知底的,绝不可能混进奸细来。况且,我徐家堡与尸魔宗没有结过仇,元标也只是我一庶出的儿子,在家族并无什么重要的地位。他们为何要杀他?”高大男子皱眉道。

“如今这世道,群雄争鹿,真要厮杀,又哪里需要什么仇不仇的?”白袍道士不屑地冷冷一笑,又道:“徐堡主能暗中联手我圣教,城里的那些人难道就不会暗中联手尸魔宗吗?莫非徐堡主真以为他们会老老实实遵守朝廷的规定?他们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徐家堡一步步坐大?”

“至于有没有奸细混进来,这就要徐堡主好好查一查了,再严实的墙总也有透风的缝隙。只是他们为什么要杀七公子,我就真看不懂了!莫非是警告?那也太愚蠢幼稚了!”说到这里,白袍道士摇摇头。

“不管是愚蠢还是幼稚,只要让我查实他们暗中联手了尸魔宗,那么他们就绝对逃脱不了干系!”徐堡主双拳紧握,神色狞厉道。

……

黑夜中,秦子凌的神魂在连绵的田地上空飘飞,徐家堡那边后来发生的事情,他这位始作俑者一点都不知道。

很快,神魂便抵达了本体藏身的小山丘。

还未真正抵达本体藏身之处,一阵夜风吹来,秦子凌嗅到了一股尸体腐烂的气味。

秦子凌心头不禁一惊,心想:“幸好深更半夜,没人来这里,否则难免要暴露藏身之处。”

念头转动间,秦子凌的神魂归了体。

这次神魂外游时间较长,当秦子凌神魂归体时,明显有一种生了一场病,气血运行不畅的虚弱感。

“看来以后没到分神境界之前,神魂还是不能长时间出窍,否则不仅本体会有面临危机的可能,而且本体也会变得虚弱,会拖缓我练武的进度。”归体前和归体后的发现,让秦子凌心生警惕,暗暗警告自己。

分神境界,神魂可一分为二,一份游离在外,一份留在肉身里居中调度,而在这之前,神魂离了体,肉身便成了一无魂无意识的躯壳,一旦有人发现摧毁了肉身,神魂便没了居所,会不断虚弱,最终消亡。

心中想着,秦子凌收起通臂灵猿铜尸,拖着疲倦的身体趁着月光悄然潜回安河村。

轻手轻脚地翻墙入院,秦子凌长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进自己的屋子,突然间顿住了脚步,然后缓缓转身,看向西厢房。

西厢房的门半开着,印染月一双美目正俏生生地盯着他看。

“咳咳,有点闹肚子。”秦子凌面色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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