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征士兵
首长这倒不是担心顽军不肯给粮。
毕竟这些粮食不是顽军“给”的，而是来自鹰酱的贷款，顽军要是想在这时候卡八路军的脖子，只怕鹰酱那不管是从贷款角度说还是自身利益讲都不答应。
鹰酱不答应，顽军不想运粮也得运。
首长担心的是，万一战局朝八路军不利的方向发展，比如吕梁山与中条山与西安的联络被鬼子切断，到时就算是想运粮也没法运了。
运城的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鬼子集中了两个重炮旅团对运城狂轰滥炸，还有飞机不断在运城上空呼啸并投下燃烧弹，一时间运城火光冲天烟尘滚滚。
运城北翼也遭到鬼子一个联队猛烈攻击，楚云飞带着他的358团坚守着阵地半步也没有后退……楚云飞知道北翼是否安全直接关系到运城是否守得住，因此轻易不敢后撤。
但358团的将士也在鬼子的优势炮火和飞机的轰炸之下死伤惨重，仅仅只是两小时不到就死伤一千余人。
楚云飞在他的前线指挥部里无表情的望着桌上的地图，任凭鬼子炮弹就在头顶上呼啸也无动于衷。
“团座！”方立功穿过战壕的浓烟灰头土脸的跑了进来，报告道：“这场仗有些邪门，鬼子集中兵力专打我们不打八路军！”
楚云飞点了点头，他早就看到这一点了。
确切的说，中条山北线是这情况。
上一回，鬼子进攻中条山是采取先打中条山再包围运城的策略……运城是座坚城，外围到处是碉堡炮楼，任谁都知道它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相形之下，中条山虽说也占据地理优势，但鬼子至少还有发挥的空间……特种部队渗透进中条山之后内外夹攻。
于是就有了上次的败局。
因此，这一回不管是阎老西也好楚云飞也罢，都以为鬼子还会像上回一样先攻中条山。
他们还想着先看看八路军的好戏。
结果事实却恰恰相反，鬼子一上来就对运城发起了排山倒海的攻势，中条山方向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了想，楚云飞就叹道：“冈村宁次的确是个可怕的对手，他这是在用离间计啊！”
“离间计？”方立功有些疑惑：“团座的意思是……离间我军跟八路？”
楚云飞点了点头：“只打我军而不打八路军，就是为了让我们认为八路军靠不住，或者认为这场仗打得不值得……我们在前方跟鬼子打生打死，八路军却在山上看戏……”
方立功“哦”了一声，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听楚云飞这么说，发现还真是。
这招离间计如果用在八路军身上或许不见得有效果。
因为八路军向来打鬼子是毫无怨言，他们不认为打鬼子是吃亏，甚至还恰恰相反，他们往往认为不让打鬼子才是吃亏，那个独立团的李云龙就成天把打鬼子比作“吃肉”。
在这情况下，鬼子要是先进攻八路军就起不到“离间”的作用。
但晋绥军就不一样了。
晋绥军的兵有相当一部份是拿军饷混日子的，就算是楚云飞的358团也有不少这样的兵。
在这情况下，他们对战争是能避则避，实在不行才在战场上跟鬼子对着干。
现在鬼子只打晋绥军不打八路，难免会让他们心理失衡。
果然，不一会儿就见通讯兵赶来报告道：“团座，三营长求见！”
楚云飞望了方立功一眼，两人都知道这是鬼子的离间计起了作用，马上就有营长来抱怨了。
方立功问：“团座，见还是不见？”
“见！”楚云飞想也没想就说道：“不只要见三营长，把其它几个营长也叫来！”
第69章 算帐
不久，几个营长就风风火火的赶到了楚云飞的指挥部，一共五个营长，其中还有两个挂了彩扎了绷带，由此可知这仗打得有多激烈。
楚云飞开门见山的问：“三营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三营长姓唐，叫唐河安，山西阳曲县人，从十九岁起就加入晋绥军了，至今已有十个年头，实打实的老兵，是部队中出了名的爆脾气。
他朝楚云飞挺身敬礼，面带怨气说道：“团座，咱们这么打可不对味，鬼子那飞机大炮全往咱们身上招呼，八路军那一点都没动静，几小时下来就死伤千余名弟兄，这么下去，只一天时间咱们这358团就得打光！”
楚云飞反问了声：“唐营长，那以你之见，我军该如何应对？”
“团座！”唐河安放低了声音，回答：“要不咱们……往后撤一撤？只要把鬼子往中条山方向放一放，八路军就不得不应战了！”
方立功马上就反对道：“唐营长，这不对吧！我们撤退把鬼子往中条山方向放，那就是把运城的退路让给了鬼子！”
“方参谋！”唐营长说道：“运城城高墙厚，哪那么容易让鬼子啃下来？而且我们只是往后退一步又不是逃走，到时鬼子穿插到运城后方，就会陷入我军和八路军的三面夹击之下，想要接回运城那还不容易？”
楚云飞轻轻一笑，目光瞄了一眼唐河安，又转向其它营长，问：“你们认为呢？”
其它营长迟疑了下，就接二连三的回答道：
“我认为唐营长说的有道理，我们应该要让八路军出一分力！”
“退一步无伤大雅，我相信阎司令也会同意我们这么打！”
“继续这样打下去，我们很快就要被打光了，也不是个办法！”
……
楚云飞突然“哼”了一声，同时猛的一拍桌面打断了各营长的话：“说的容易，退一步把鬼子逼进三面夹击中！你们是真做这个打算？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要是退一步，就意味着防线瞬间就会拉长二十里？先不说撤退会影响士气，兵力被摊薄之后，如何还能阻止敌人撕开我军防线？如果这时鬼子集中兵力甚至派出坦克部队强攻一点，你们有把握挡住他们？”
几个营长霎时就没了声音了。
好半晌，唐营长才说了声：“团座，八路军不是说……会调火箭炮部队增援我军……”
“火箭炮是对付敌人炮兵的，从来就不是打坦克的！”楚云飞想也不想就打断了唐河安的话。
楚云飞其实是看穿了这几个营长的心思。
他们其实并不是想退一步将鬼子陷入三面包围中，这有些过于理想化了，鬼子不一定就会包抄运城的后路或往南进攻中条山，358团退一步，鬼子很可能会乘胜追击……毕竟358团是晋绥军中唯一一支能在正面挡住鬼子进攻的部队，只要击溃358团，运城就是鬼子囊中之物，那么鬼子又何必急于一时？
几个营长包括唐河安在内，他们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平时的他们也并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然而，此时的情况却有些不同：现在是与八路军合作打鬼子，他们想当然的就会想着保存实力，再加上鬼子又只打晋绥军不打八路军，造成他们心理极度不平衡，于是就没有了战意。
这有点像做生意。
生意如果是一个人单干自负盈亏，就会拼尽全力起早贪黑。
但如果是合伙做生意，就这个人偷点懒那个人占点便宜，抽丝剥茧的很快就把生意给做垮了。
所以，许多人以为合伙做生意风险小，其实恰恰合伙做生意风险才是最大的。
此时晋绥军与八路军的状态就像是合伙做生意，而对手又集中晋绥军这个弱点进攻进一步扩大这个矛盾……
楚云飞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是上了鬼子的当却不自知啊！鬼子希望的就是你们这样的想法，希望的就是我们在这时跟八路军起内哄，希望的就是我们和八路军互相推诿，这样他们才好渔人得利！这也是鬼子只打运城不打中条山的原因！”
楚云飞这么一说，几个营长似乎就明白了。
但唐河安还是有些不服气，上前说：“团座，那咱们就这样跟鬼子拼了？全拼光了八路军才上？那这运城守了也没太大意义吧，最后不是落到鬼子手里就落到八路手里……”
“唐营长！”楚云飞再次打断唐河安的话：“首先，你要记住一点，在我军与八路军合作抗战的时候，不宜细分彼此，否则此战必败！其次，若说功劳，当初八路军打运城的时候我们难道不是在南门佯攻？八路军在前方击溃鬼子的正面防线又击退鬼子的战车联队、炮兵联队以及骑兵联队，那时我军又在哪里？”
楚云飞这通话，立时就让唐河安没声音了。
虽说关于运城，晋绥军的确跟八路军有过交易，是用粮食把运城给换来的。
但那是在合作抗战的基础上做的交易，原则上晋绥军应该和八路军出一样的兵力立一样的功。
但晋绥军不只没有立多少功劳，反而还存在拖后腿的现像……原本说好的炮兵支援，结果阎老西为了自己心思迟迟不开火，差点误了大事。
这些虽然没拿到明面上说，但身为营长的他们心里却是一清二楚。
所以，真要算起帐来，晋绥军此仗不过就是把债还了而已。
楚云飞接着说道：“更何况，运城对八路军的中条山防线至关重要，我相信八路军不可能坐视运城失守，所以……诸位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各营长互相望了望，就接二连三的回答道：
“是，团座！”
“我们服从团座的指挥！”
……
在各营长走出指挥部的时候，楚云飞把唐河安叫住了。
“唐营长！”楚云飞冷声说道：“你该知道战场军心的重要，此次念你是初犯，且饶你一命。若是再犯，莫怪我楚某不念旧情！”
唐河安心下一惊，赶忙挺身回答：“是，谢团座不杀之恩！”
第70章 逆势而行
打仗这东西，很多时候靠的是士气和意志。
当然，也不能完全说是靠这些，否则就成了“精神原子弹”了。
但士气和意志在任何时候都是战争的一部份，没有了这些就没有斗志，没有斗志再好的装备也一样会输掉战争。
楚云飞的358团原本就是一支劲旅，各营营长在楚云飞的一番思想工作后认识到了错误以及真正的危险所在，返回部队后又将楚云飞的思想转达给各部队，于是全军都转变了心态做好与鬼子拼死作战的准备。
人要是有了战斗的意志和拼死的决心，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就完全不同了，这使358团几次打退了鬼子的冲锋使其无法前进半步。
其间鬼子还搞了一次宣传战，他们在战斗间隙派出伪军远远的用大喇叭冲着358团的防线大喊：
“358团的弟兄们，帝国军队这次对运城是志在必得，你们不可能赢的！”
“投降吧！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啊，你们是什么装备，帝国军队又是什么装备？都是娘生爹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必呢？”
“你们在这流血牺牲，八路却在山头上看热闹，我这也看过眼哪！”
“八路要是有心，早就派部队下来增援你们了，可是现在呢？”
……
这要是之前，358团被汉奸这么喊两下只怕就人心惶惶无心恋战了，但现在全军上下已经打了预防针，因此就没受什么影响。
唐河安的三营此时正好换防到一线，他卷着袖口手拿盒子炮用枪口顶了顶军帽，只探了探头又缩回了脑袋。
他什么也没跟部下解释。
因为他知道有时越解释反而越糟……那会变成一种心虚的表现。
不解释反而就是一种最好的解释，因为这就是对敌人宣传战的一种不屑。
唐河安知道，部下一个个都看着他，他的表现就是一种最好的回应。
这时的唐河安已经彻底明白楚云飞说的，这是鬼子耍的把戏了，他心里也因此气愤不已：“他娘的，竟然把你爷爷当猴耍，老子长这么大还从没这么丢人过！”
这时喇叭那头又响起了喊声：
“对面是唐营长的队伍吧？”
“唐营长，咱们替谁打仗都值，替八路军打仗，那就是一个字：冤哪！”
“人生在世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荣华富贵吗？”
“这边说了，只要唐营长开口，想要什么尽管说！”
……
唐河安“呸”了一声吐了口唾沫，然后冲着几米外的迫击炮手喊道：“饭团，给他娘的来一炮，打不中你自个冲上去！”
“是！”迫击炮手应了声。
迫击炮手外号饭团，是因为当初就为一个饭团加入了晋绥军……加入晋绥军可以拿到一个大洋，其它的部份当然是被中间人给吃了。
这也一度成为晋绥军中的一个笑话，于是他就落下了“饭团”这个外号。
饭团进入部队后其它的不行，打迫击炮却是用感觉，一打一个准。
问他是怎么回事，饭团就回答：“俺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只要那玩意往手里一抓，脑袋里就有炮弹打出去的样子，能打到哪就八九不离十了！”
唐河安一听，他娘的这就是天生的迫炮手啊，于是就下令：“你往后啥也别干了，就打迫击炮，晚上都抱着迫击炮睡，明白吗？”
“是！”
结果饭团这傻呼呼的，晚上还真抱着迫击炮睡了。
饭团从战壕里悄悄的探了下脑袋瞅准了喇叭的位置，然后往下一蹲就凭着脑海里印像微调着迫击炮的角度。
这事说来也奇怪，饭团从没学过算术，更不知道什么抛物线、加速度，甚至连算钱都不会，但就是能把迫击炮给玩出花来。
他调了一会儿，就对弹药手说：“放！”
弹药手二话不说，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炮弹往炮口一放……
只听“轰”的一声，一发炮弹呼啸而出，不久就是一声爆炸，炮弹准确的命中喇叭后方，炸开的冲击波将喇叭整个掀翻了，飞到几米外的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
喇叭后喊话的汉奸就不用多说了，早已躺倒在地面上死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