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想世界 第173章

作者:徐公子胜治

华真行:“那么您今天告诉我的这些话,就是您想告诉我的,对吗?”

约高乐怔了怔,这才冷哼一声道:“居然让你小子给套出来了!确实如此,我并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以你的修为,过早了解这些未必是好事。”

华真行:“我还有一个问题,他们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做吗?”

约高乐皱眉道:“你这叫什么话!大成修士也是凡人,不可能无所不能,也很多愿望是现实中是无法实现的,做不到的事情,当然可以选择不做。”

华真行:“能做到的事情呢?”

约高乐:“也可以选择不做。比如今天晚上我就可以不吃油泼面,并不是我吃不到,也不是我不能吃!大成修士也是正常人,他们也会犯错误、做错事、甚至会阴沟里翻船。”

华真行:“咱就别提阴沟里翻船了好不好?您是冈比斯庭的大神术师,那么在您看来,最理想的大神术师,应该是怎样一种人?”

约高乐:“哪有最理想的大神术师这种概念?”

华真行:“您可以试着总结一下嘛,从冈比斯庭的角度。我不信你们这样的组织,就没有一套正确的舆论导向。”

约高乐又倒了一杯酒,思忖道:“我倒是可以引用一句话,是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位值得后世尊敬的神使留下的,她当年曾这样说——

‘我的所求与我的所行,我的灵魂与我的意志,我的向往与我的道路,我的力量与我的精神,都融合在一起没有分别。’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其实在我看来,大成修为不过是可以自觉、可以自了,离世间法的尽头还差得很远呢……”

华真行站起身来,绕过桌子,很认真地向约高乐行了一礼道:“多谢约先生今天答疑解惑。”

约高乐坐在那里晃着酒杯道:“难得有机会,你我又这么投缘,所以就多说了几句,至于是祸是福,我亦不知。你的问题是问了,我还有话想问你呢。”

华真行:“约先生尽管问。”

约高乐:“我看你最近玩得挺欢啊,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名修士?是否忘了这世上在凡俗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属于修行者的世界?”

华真行笑着答道:“其实我问过杨总,他为何总能那般逍遥自在?杨总告诉我,正因有修为在身,所以当杂货铺老板感觉也很爽,以至于经常忘了自己是一名修士。”

约高乐:“那是他,不是你,他忘不忘都是一回事,而你忘不忘却是两回事。你可以忘了自己是一名修士,却不能忘了世上还有别的修士。今天聊得够多了,我也该告辞了。”

华真行站起身道:“请教了您这么多问题,您怎么也得吃完饭再走啊。”

约高乐已经走到门口,闻言转身道:“吃什么饭,你亲自下厨吗?”

华真行:“那倒不是,我现在的身份是瓦里希,并不擅长厨艺。我请你去生活区食堂吃饭,点几个小炒!”

约高乐摆手道:“那还是算了吧,你若是真有诚意,改天在杂货铺或者养元谷,亲手做一席请我,至于酒嘛……我可以自带。”

说完话他推门走了出去,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华真行追出去送他,把门打开往两旁一看,走廊上早已不见了约高乐的身影,他叫了两声约先生,也没听见回应。

斜对门的司马值听见动静,开门探头问道:“瓦里希先生,有什么事吗,你在招呼谁?”

华真行叹了口气,以神识拢音道:“约高乐先生,你没有见过他,但应该听过他。这个人总是神出鬼没的,今天突然推门进来找我。”

……

约高乐说找人帮忙,倒也不是敷衍,第二天就给华真行发来一份材料。罗巴洲著名的莫亚蒂神学院十年前确实有一位毕业生名叫佩蒂,他当时拿到了医学学位。

那位佩蒂牧师时接受聘用时,提供给瓦歌矿业的学位证明是真的。至于其人是什么时候成为牧师的,冈比斯庭并没有相关记录,可能其授职机构并不受冈比斯庭管辖。

幸亏矿区有自己的发电厂和网络,否则这份材料还发不到华真行的手机上,对比佩蒂在神学院中留下的照片,再看瓦歌矿业档案记录中的照片,很像是同一个人。

约高乐提供的信息就这么多,并没查到佩蒂如今的下落和联系方式。

几里国各地尤其是前线的各项事务简报,每天还会发到华真行这里。几里国总统请求与夏尔见面商谈国事,夏尔终于从百忙之中抽出空了,定好了今天晚上接见这位总统。

华真行也很好奇,夏尔会与这位被他赶下台的总统先生谈些什么?但他并不想干涉,更没有隔空做什么指示。

夏尔已经年过二十了,不仅是个大人物,也是个大人了,如今很多事情也没必要让华真行再操心。

还有一个好消息,养元术中心常务副主任曼曼明天就要来到瓦歌市。但她会比公布的行程早来一天,今天晚上就要到瓦歌矿业来找华真行。

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华真行准备亲自下厨给她好好做碗面,顺便再弄几个小菜,材料都准备好了。可惜约高乐昨天来得太突然,华真行事先没有准备,也只能怪约先生自己没有口福了。

曼曼来瓦歌市当然也是为了公务。

早先华真行只在班达市郊外的三湖镇设了一个养元术中心,现在则升格为总中心。随着新联盟地盘的扩张,在其他各个地区也该设立分中心了,目前正在筹办的有两处。

第一处在非索港,准确的地址是农垦区的新田镇,前期主要的培训对象就是那些东国援建工人及家属。另一处就在瓦歌市,前期主要的培训对象就是瓦歌矿业的两万名员工。

各地养元术中心的主要任务,是在当地发掘与培训初级养元师,将来还要与各所中学合作推行养元术义务教育。

曼曼晚上要来一起吃饭,华真行到点就下班离开了办公室,还带着一份材料回到公寓。这是瓦歌矿业办公室刚送来的材料,汇总了各矿区上个月的工伤事故情况。

工作组入驻后,各类工伤事故虽有明显减少,但仍然偶有发生。

就在上个月,瓦歌矿业的各生产单位发生的大小工伤事故共三十九起,涉及的员工四十五人。死亡三人,重伤九人其中有两人可能致残,另有轻伤三十三人,至于轻微伤以下则没有纳入统计。

相关的抚恤、治疗、赔偿以及后续生活安置、责任追究等措施,都要按照瓦歌市的最新规定处理。如今这已不仅是一家企业的事情,也是新联盟政府的事情。

华真行既然以瓦里希的面目坐镇瓦歌矿业,也有义务处理好这个身份的日常工作,同时也可学习如何管理与改进这样一家大型企业,瓦歌矿业与欢想实业还有很大的区别。

瓦里希已经接受了八次“治疗”,再过几天就是最后一次了,病症应该能全部治愈,但这个人还得在基层继续“锻炼”一段时间。

华真行最近忙的事挺多,约高乐的突然到访只是一个小插曲,明天他还会收到一份重要的报告,就是夏尔与几里国总统的会谈详情,可以和曼曼一起看……

他一路思考着各种问题回到了瓦里希的公寓,这里是他这段时间的住所,厨房原先就是个摆设,因为瓦里希自己不会做饭,但华真行却可以亲自下厨。

华真行没有掏钥匙,像这种机械锁,他用手一指就开了,无非是用御物之法拨锁舌而已。他在门厅里换了一双舒适的拖鞋,看看穿衣镜中自己的形象还不错,此时当然是回归了本来面目,就算法力绵久,也不能时时刻刻都施展幻形神术啊。

走进客厅正准备将卷宗放下再给自己泡壶茶,他却突然站定了脚步。因为客厅的沙发上竟坐着一个陌生人,是一位留着波浪状浅棕色半长发的罗巴裔男子,正笑眯眯地端着一杯酒。

桌上放着一个刚刚打开的酒瓶,应该就是从酒柜里拿的,还有一个空着的杯子。

就在两个月前,瓦里希下班后回到自己的公寓,突然发现“风自宾”正坐在沙发上等他,还把他珍藏的酒打开了一瓶,而如今华真行本人也遭遇了同样的一幕。

华真行可不是瓦里希,身为五境修士,就算没有刻意展开神识,灵觉也非常敏锐,有人早已潜入公寓在等着他,他进门时居然毫无察觉。

那人见华真行走进客厅,微笑着说了一句:“瓦里希先生!不论你曾经是谁,就叫你瓦里希先生吧,我已经等你半天了。”

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华真行才意识到他的存在,心中暗道不妙,自己太大意了,而且今天是遇到高手了!

第337章 信息博弈

虽然客厅比较宽敞,但这点距离对于高手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想闪避已经来不及,华真行走过去将卷宗放到茶几上,在神秘来客的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心平气和地看着对方道:“佩蒂牧师,你怎么来了?”他和对方一样,说的也是茵语。

“你居然一眼就能认出我来!”见华真行的反应如此平静,陌生人有些诧异,收起笑容道,“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查找我的下落,我就自己来了,也免得你再白费力气。”

“我看过你的照片,你本人比照片上要年轻多了,但五官轮廓还是有点相似。能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应该就是我在找的佩蒂牧师了。”

华真行一边说着话,又浅浅抿了一口酒,表现得就像在自家待客般自然,然后又微微皱眉道,“这酒很一般,招待佩蒂先生这样的贵客,得换瓶更好的。”

说着话他起身从酒柜里又取了一瓶酒,再去厨房里拿了两个新杯子,重新坐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瓦里希这里收藏了不少酒,其中最好的三瓶上次已经被他和华真行喝掉了,然后招待工友又拿走了两瓶,华真行这次挑的是剩下的酒中看上去最名贵的。

佩蒂牧师喝了一口,点头赞道:“这酒果然不错,看来瓦里希先生很懂生活享受,也很聪明,与您这样的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现在我来了,请说吧,为什么要找我?我不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应该更没有什么恩怨。在你来之后,我已经主动离开了,你这么做好像不够礼貌。”

别看华真行表现得非常镇定自若,其实心里早已慌得一批,他借着换瓶好酒,又去厨房里拿了两个新杯子以稳定情绪,同时也在查探公寓内外的情况。

公寓还是那座公寓,内部没有任何异常,但他的神识却穿透不出去,这里仿佛已被分割成一个独立的空间,视线看向窗外,也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

连神识都穿透不出去,声音就更传不出去了,哪怕他搞出再大的动静,外面也无法察觉。这就意味着假如佩蒂牧师想对他不利,他喊破喉咙都没用。

其实就算他能呼救,也不会这么做的,周围住的都是瓦歌矿业的高管,哪怕能把附近的保安叫来,面对这样的神秘高手也毫无意义,反而可能增添无谓的死伤。

来者的修为究竟有多高?反正华真行看不透,谁也不会将自己的修为是几境几层刻在脑门上,不真正施法动手很难判断。

对方能够坐在公寓里、让自己进屋前无法察觉,而且悄然间封禁了这所公寓,这华真行自己都做不到的,那么来者至少要超出他一个大境界。

能超出他一个大境界,那就是大成修士了。对方封禁公寓的手段显然是布置了阵法,华真行用神识查探时,感受到的是几乎浓郁到实质的阴祟气息。

阴祟气息本身就能侵染人的神魂包括身体,就这么展开神识稍有触及,无数的负面情绪就差点将他的意识吞没。

假如换成一个普通人,就这一下,恐怕就已经口吐白沫神智不清了,甚至会被吓得大小便失禁,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华真行有五境修为,且根基扎实、神魂坚韧、法力绵久,但也瞬间脸色煞白,就连腿肚子都有些发软了。

但他走出厨房的时候便已经恢复了正常,尽量施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表现得仍然风度翩翩,符合一位招待贵客的主人身份。

华真行之所以也这么镇定,还是因为杨老头从小教得好,说实话,他也算是被吓大的。

在非索港街头见到的种种地狱般的景象就不提了,就算在杂货铺里,杨特红这个老不正经的,也经常玩吓唬孩子的游戏。

比如去年的那个夜里,华真行喝多了醉倒在巷子里,做了那个关于未来欢想国的梦,然后摸黑回到杂货铺那个自己的房间,杨老头却冒充“歹徒”躲在了柜子后面……

这样的把戏,是杨老头从小经常跟他玩的。此时华真行却发现,自己并不算一名听话的好学生,因为他的确放松了警惕,而且是在最不应该的时间与地点。

华真行现在才回过味来,昨日约高乐找上门,其实就是对他一种提醒或者说警告,他却没有意识到。

他以瓦里希的身份坐镇瓦歌矿业,自以为并无外人知晓,但约高乐却能查出他在这里,就意味着别人也能查出来。

偏偏这阵子他又在调查一名疑似的邪修,刚才走进公寓时还在想别的事情,并没有丝毫的戒备。对方早就布下了一座法阵,无论他能否察觉,至少进屋前应该做一番查探才对。

可能是这一年多来,杨老头不再跟他玩那种把戏了,或者是他自认为已修为了得、背景强大,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但谁又规定只能他找别人的麻烦,别人不会主动找他的麻烦呢?

话虽如此说,但他毕竟是被杨老头从小吓大的孩子,此刻还能保持镇定,心念急转间,首先想到的是一个问题,也是杨老头从小逗他玩的游戏——假如遭遇了埋伏怎么办?

按杨老头的说法,这就是一场信息不对称的博弈,对方既然能布下埋伏或设下陷阱,就是利用了你的疏忽或未知。有关信息博弈,杨老头还列举了八种情况——

A、有些事我知道你知道;B、有些事你知道我知道。

C、有些事我知道你不知道;D、有些事你知道我不知道。

E、有些事我不知道你知道;F、有些事你不知道我知道。

G、有些事我不知道你不知道;H、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其中的句式,是前后递进关系而非并列关系。比如在遭遇埋伏的场合,对方自以为藏得很好,却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就属于“你不知道我知道”的情况。

据说米国曾有位国防部长,有记者曾问他,米国以另一个国家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为由,发动了一场战争,请问是否掌握了证据?

当时这位国防部长就运用了上述的复合概念,他的回答可整理成这样的句式:有些事,我知道你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说如果我自己不承认没证据,你就不会知道我真的没证据。

这简直就像一位哲学家的语言,用茵语表达这样的句式,实在太难为他了,其实他更应该用汉斯语或者古希拉语……

东国春华大学的一位女生,某日突然公开宣布某位学弟摸了她的屁股,面对质询时,她也用了与那位米国防长同样的态度。还好她说的事件现场有监控,那位学弟才逃过一劫。

在信息博弈中,C(我知道你不知道)、F(你不知道我知道)和H(你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三种情况,显得尤为重要。

这些话都是杨老头喝完酒后分好几次说的,当时把华真行都给绕晕了。

佩蒂牧师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刚见面的短短工夫,华真行脑袋里转过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假如一个人太紧张了,有可能大脑一片空白,也有可能心念急转间想到了很多事,华真行似乎就属于后一种情况。

尽管不知道华真行心里在想什么,但佩蒂也清楚他肯定会展开神识查探的,也肯定吃了阴祟大阵的苦头,见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佩蒂也觉得有几分意外。

华真行重新坐下后,也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酒,微笑着答道:“佩蒂先生,我并不是在找你,只是在找那位失踪的佩蒂牧师。”

佩蒂:“这有什么区别吗?”

华真行:“当然有区别,在今天进门之前,我还没有把佩蒂牧师这件事,和您这个具体的人联系在一起。

我接管了瓦歌矿业,当然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的因素,却发现这里有很多地方都留下了残余的阵法痕迹,而且都与一位佩蒂牧师的有关,这就是一个隐患,当然要排查。

我并不是特意要针对谁,假如你换成我,在这种情况下也会这么做的。我只是没有想到,原来佩蒂先生是这样一位高手,而且会主动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早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佩蒂似笑非笑道:“你刚来到瓦歌矿业,我就看穿了你的伪装。你用幻形神术冒充瓦里希,能骗得了别人,却不可能骗得过我。

这个情况对我来说也是一种隐患,所以我暂时离开了,在暗中观察你究竟是什么来路、想干什么?

我很佩服你的谨慎,并没有着急弄死瓦里希取而代之,而是仍然将他留在了瓦歌矿业的工地上,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以完成一个完美的过渡。”

华真行举杯道:“没想到被你给看穿了,敬你一杯!东国有句俗语叫无事不登门,请问您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

佩蒂:“看来你是一位东国修士,又很幸运地学会了幻形神术。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们这样的人应该互相尊重隐私,我也不想过多打听你的来历。

至于我自己,我只能告诉你,我是一名隐居的神术师,不想被无关的人打扰。我来找你是因为你已经发现了我,而且正在找我。

这说明你很谨慎,也很有手段,假如不是这样,我也不会现身和你相见。我观察你已经很久了,今天说破了你的秘密,瓦里希先生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华真行笑了:“我早就被你看穿了,也不是你的对手,佩蒂先生就别开玩笑了。我现在担心的,倒是佩蒂先生想杀我灭口。”

说完这句话,两人居然相视而笑,然后还举杯相碰,就像一见投缘的好朋友。佩蒂又问道:“关于我的事,你都调查出什么了?”

华真行:“其实也没调查出什么,你将所有的痕迹都抹得太干净了!而且我根本就不是冲着你来的,只是发现了异常情况想排除隐患,这么说你相信吗?”

佩蒂:“我能相信,假如你是冲着我来的,一开始就会调查我,很显然你是冲着瓦歌矿业来的。但我还是想问清楚,你究竟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

华真行实话实说道:“我发现了有人在做两件事,一是采炼阴祟气息布阵,二是在当地成立了一个很隐蔽的地下组织。”

佩蒂眯起眼睛道:“什么样的地下组织呢?”

华真行:“有人教会了那些土著居民一种仪式,只要按照仪式祷告,使用生命的力量,就可以帮助族人治病疗伤。

本来这里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巫术,也不会引人注意,可是这些事情串联到一起,就很异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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