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学的菜头
真正让马维感到忧虑的是，智慧神教在暴乱期间，大肆宣传智慧的真谛，打着‘自由需要智慧’的旗号，疯狂抢夺信徒，在各地方与真理教会展开了没有硝烟的教义大战。
亨利大主教真的没有看破贵族派要求背后的深意吗？
他真的不知道《一般法令》颁布后，可能造成的后果吗？
当智慧神教打出‘自由需要智慧’的标语后，马维对亨利大主教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新的判断。
他终于明白亨利大主教想做什么了。
“果然是个聪明人啊……贵族派被摆了一道……嗯，这样才有意思。”
马维吃掉最后一块面包，拍去手上的残渣，一点也不沮丧。
他们要做的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如果动动嘴皮子就能成功，那也太儿戏了。
旧神系能够推翻更古老的神系，说明他们有足够的实力与智慧，拥有这种强大的对手，马维十分欣慰。
这是他的荣幸。
而推翻他们，是自己的使命。
马维放下报纸，走出餐厅，将自己草拟好的几项法案交给鲁索夫，让他送去隔壁的克里姆林宫。
由于各地暴动频繁，下一次参议院大会要提前召开，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大会要商讨出平息动乱的对策，是一个提出法案的绝佳机会。
“老师。”
鲁索夫走后，丹尼尔找到准备给修士们上课的马维，拉着他走到角落里，低声说道：“老师你要小心智慧神教。”
“你认为亨利大主教会派人暗杀我？”
“暗杀的话，暂时不会，事态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丹尼尔脸色凝重道：“老师你应该提防智慧神教下一步的行动。”
对政治问题有极强敏感度的丹尼尔沉声说：“智慧神教打出的标语是‘自由需要智慧’，这意味着智慧神教在号召信徒用智慧获取权益，而咱们真理教会的方式更加简单粗暴，所以……”
马维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号召底层平民拿起武器，保卫自己权益的真理教会，一定会成为贵族派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身为国教的智慧神教将真理教会定义为‘异端’、‘动乱源头’的话……
那么真理教会恐怕就要遭到来自贵族派的迫害了。
丹尼尔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直非常敏感，他隐隐感觉到智慧神教在给真理教会挖坑，所以跑过来提醒马维。
“丹尼尔……”
马维微笑着说：“改革哪有不流血的呢？虽然不流血更好，但不流血的改革，是不彻底的。”
“老师你就不怕自己辛苦搭建的根基毁于一旦吗？”
“如果敌人真的要迫害我们，那就让他们来好了，思想一旦崛起，是任何暴力手段都无法压制的，因为思想存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看不见、摸不着，却时时刻刻指引你的道路。”
马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越残暴的压迫，越会引发民众们抵抗的心理，在绝望中，人们会明白真理的魅力，从而更加坚定的加入我们。”
“教会怎么办？”
“我早就把方法告诉他们了，如果有人想迫害他们，那就隐藏起来，暗中继续进行布道活动。”
话虽如此，马维并不觉得贵族派会展开针对真理教会的迫害运动，毕竟亨利大主教想拿贵族派当祭品的目的已经暴露了，从伊万诺维奇公爵送来‘亚当之星’的示好举动来看，贵族派也在给自己寻找退路。
这种时候跟真理教会彻底闹翻，贵族派岂不是无路可退了？
除非……
他们有更好的去处。
马维想起了一个人，芬恩·德罗斯特。
当初，芬恩·德罗斯特曾经与伊利奇·布鲁西诺夫也就是第比利斯公爵接触过，双方甚至达成了生意合作，将花旗合众国的土特产贩卖到罗曼诺夫王国来，牟取重利。
后来在亚瑟四王子的运作下，花旗合众国通往罗曼诺夫王国的航路被切断，许多土特产被查封，生意合作也陷入了僵局。
眼下战争结束，温莎王国不再封锁航路，这意味着花旗合众国可以与贵族派继续交易了，在这种情况下……
贵族派会不会倒戈向花旗合众国那边？
如果真是这样……
马维眯起眼睛，忽然感觉这次的《一般法令》通过没那么简单。
贵族派的退让，究竟是基于妥善的考虑，还是自由会在背后捣鬼？
这样想着，马维拿出了真实怀表，决定测一测贵族派的虚实。
“自由会成员，曾经前往第比利斯公爵庄园的芬恩·德罗斯特，与罗曼诺夫王国的波雅尔贵族达成了某项协议。”
默念结束，红色指针跳动，指向了3点的位置。
正确！
“这项协议与智慧神教、真理教会有关。”
还是3点，正确。
“果然……”
马维收起怀表，终于明白伊万诺维奇公爵为何会把身为超凡物品的‘亚当之星’送给卡捷琳娜了。
送给卡捷琳娜，等于送给真理教会。
一切的背后，都是自由会在捣鬼。
与芬恩·德罗斯特达成协议的贵族派，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退路，最差的情况，他们也能携带资产，逃往花旗合众国，在那里重新开始。
他们通过的《一般法令》的真实目的，难道是为了激起真理教会与智慧神教的争斗？
还是说……
自由会在给真理教会铺平崛起的道路？
冥冥之中……
马维感觉自由会也是在按照内蕾伊达的预言行动，亦或者，内蕾伊达的预言中，本就有他们存在的影子。
“老师，你怎么了？”见马维愣在原地发呆，丹尼尔好奇的问道。
“我没事。”
马维摇摇头，轻声说道：“情况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乐观，如果自由会介入的话。”
第174章 我，保罗一世
白鸽扑棱着翅膀，停在窗台，一边清理着羽毛，一边警惕从背后逐渐靠近的猫猫。
当那只猫猫弓起身体，准备发动进攻时，白鸽一下子飞走了，再次飞上天空，消失在了白云蓝天下。
猎物逃走，可露露不再眺望窗外，而是跳上沙发，蹭了蹭神情憔悴的保罗一世。
保罗一世没有理会它，怔怔的看着墙壁，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半身画像，一男一女，衣着华丽，彼此依偎，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父亲……”
脸色惨白的保罗一世低声呢喃，仿佛希望画像上的男人能为他指明前路，可无论他盯着画像看多久，男人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保罗一世被软禁了，从他拒绝亨利大主教提议的那天晚上，智慧神教的神父、修士就杀死了他的护卫，以强硬手段接管冬宫，将他关在了卧室当中。
佣人们不再听从国王的命令，日夜监视，保罗一世不知道亨利大主教用了什么手段，但他这位国王，已经只剩头衔了。
被囚禁的国王，还是国王吗？
保罗一世抚摸冰冷的王冠，那上面散发出的寒气都快把他冻伤了，他不得不缩回手指，蜷缩在沙发里，用昂贵的手工毛毯捂住脑袋。
《一般法令》颁布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虽然是软禁，但看在国王的头衔上，亨利大主教还是定期让人给他送来外界的报纸，省得他疯掉。
每当看到报纸上暴动的新闻，保罗一世就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他不在乎那些底层的平民，他在乎的，只是罗曼诺夫王国。
被软禁的半个多月里，保罗一世想了很多，他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听信了亨利大主教的谗言，让一头猛虎，进入了罗曼诺夫王国的领地。
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有什么能够挽回局面的方法呢？
传信给伊万诺维奇公爵？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他根本没有办法将消息传达出去，即使传达出去了，伊万诺维奇公爵又如何营救他呢？
在见识过亨利大主教使用的魔法后，保罗一世害怕了，他清楚伊万诺维奇公爵率领的军队是无法战胜智慧神教的。
尤其是战争期间，他批准了几千名智慧神教的神父、修士暗中进入罗曼诺夫王国，现在的智慧神教，已经彻底控制了王都彼得堡。
似乎……
大势已去。
可露露听到毛毯里传来哭泣的声音，它轻轻‘喵’了一声，有心安慰保罗一世，可保罗一世根本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直到一道橘色的身影窜上阳台，才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可露露看到胖橘，兴奋的叫了一声，跑过去扳开了窗户插栓。
“喵喵喵！”
胖橘进入屋内，跟随可露露来到沙发旁，见到了颓丧失神的保罗一世。
眉头微皱，胖橘跳起来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保罗一世的脸上。
痛楚让保罗一世回过神，他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胖橘一脸茫然，“你……你不是真理教会的那只……”
“是我。”胖橘点头。
“你会说话？”保罗一世看了眼可露露，仿佛明白了什么，脑袋一垂，神情更加颓然。
他的爱猫……
竟然是别人派来的间谍？
“你目前的处境我都知道了。”胖橘蹲在茶桌上，冷冷的看着他：“堂堂国王，沦落到这步田地，你还真是失败啊……”
保罗一世脸色白一阵儿青一阵儿，有心反驳，无力回天。
“我确实很失败……”
“选择，有时候比努力更重要。”胖橘说：“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失败是必然的。”
“……你是来教训我的吗？还是来杀我的？”
“都不是。”
跳下茶桌，胖橘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我是来给你提建议的。”
“马维神父让你来的？”
胖橘停下脚步，眼睛里闪烁着宝石一样的光芒：“不是。”
“你想给我提什么建议？”
保罗一世更加好奇了，一只猫能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拟写一份国王诏令，让我送出去。”
“如果你是想让伊万诺维奇公爵他们来营救我的话，这个办法我已经考虑过了，根本行不通……”
“谁让他们来营救你了？”胖橘冷笑道：“现在还惦记着伊万诺维奇公爵……他们不会帮你的，没了你，罗曼诺夫王国还有其他人继承王位。”
保罗一世心头一紧，他隐隐猜到了这种可能，但一直不敢面对。
“你是国王，虽然被彻底架空，但你目前依旧是罗曼诺夫王国的国王。”胖橘沉声说：“如果你肯在诏令中痛斥亨利大主教，将智慧神教对你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写下来，那么一定会激起民愤的。届时，民众对王国的怨恨，也将转移到智慧神教头上。”
保罗一世咧咧嘴，无声笑道：“推翻智慧神教，真理教会就能统治罗曼诺夫王国了吧……”
“你难道还不明白，这是你唯数不多的活路了吗？”
胖橘声音平静的说：“你想活下去，有三种方法。”
“一，放弃国王的位置，发布诏令，传位给卡捷琳娜，如此，我们会把你营救出去。”
“二，向亨利大主教妥协，完全听从他的命令，变成智慧神教手中的一条恶狗，让你咬谁就咬谁。”
“第三就是我刚才说的，利用诏令痛斥亨利大主教，将民众的怒火转移给智慧神教，如此一来，在利益的驱使下，贵族派一定会想尽办法的营救你，不过在推翻智慧神教后，你同样要退位。”
“这么看来第二条倒是蛮适合我的。”保罗一世笑道：“当一条恶狗，看看周围的环境，我现在就是一条被关在笼子的恶狗啊……”
“所以这是你做出的决定吗？”
保罗一世收起笑容，目光严肃的说：“罗曼诺夫王国没有投降的国王，也没有退位的国王，这是王室的尊严！”
“什么声音？！”